詹寶壯從鼻孔裡噴出兩道粗氣。

......

父子二人走回家,詹母系著圍裙握著鍋鏟走出來招呼一聲,“二牛,快來打水洗手,昨天上街買的西瓜還有半個,媽給你們切了。”

坐在屋簷下的小桌旁,詹母遲疑地張了張嘴,又開不了口,只是拿起一塊西瓜遞給詹寶壯,“累了吧?多吃點。”

一遞出去,詹寶壯和詹二牛都愣了。

一向都是獨享母親關愛的詹二牛愣愣地張著手,“媽,我的呢?”

詹母瞪了他一眼,詹寶壯將手裡的西瓜遞給兒子,隨手又拿起一塊,平靜道:“有什麼就說吧,都是一家人,我還能翻臉不成。”

“鐵牛啊。”詹母喊了一聲詹寶壯的外號,小心道:“你說那個土地集中的事,會不會是個好事......”

啪!

詹寶壯一拍桌子,冷冷道:“這個事沒得商量!”

詹母縮了縮脖子,“是是是,不商量不商量。”

她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不是說不翻臉嘛!”

詹寶壯當做沒聽見,黑著臉,“他們說得再好聽,我也不聽!不管其他家咋個做,我們就這麼過,一天吃飽穿暖苦了哪個了?我就是死!也不會答應這個事!記住了沒!”

“好好好!吃瓜吃瓜。”

詹母鬱悶地伸手拿瓜,卻摸到了一個空盤子。

一扭頭,詹二牛正飛速解決完最後一塊,打了個響亮的嗝兒,朝著二人咧嘴一笑。

......

“哎喲,霍幹部!你好啊!”

隨著大部分人都答應了土地流轉集中的事情,霍千里在村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好人緣,更多了幾分威望。

一個同樣剛從地裡回來的老漢坐在門口歇著氣,笑著調侃道:“這是去鐵牛屋頭了吧?”

旁邊的太婆笑著給老漢續了杯茶,“找鐵牛有啥好找的,霍幹部不如去找江家大丫頭說說話!”

江家大丫頭,江清月,公認的虎山村最水靈的姑娘,但霍千里一直還無緣得見。

他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大叔大嬸,你們說詹老哥這是為啥吶?這麼好的事,大家都同意了,就他不答應。”

老漢磕著煙桿子,笑了笑,“他就那油鹽不進的性子,好在力氣大,幹農活又是一把好手,也樂意幫人,好些人都承他的情,所以在村裡也沒跟哪個紅過臉。”

“哎呀,莫管那個鐵牛了,我們說哈江家大丫頭嘛,我給你們兩個撮合撮合?誒,霍幹部,你莫走啊!”

農村見多識廣的老婦人開起玩笑那來是百無禁忌,霍千里趁著更離譜的話還沒出來,趕緊落荒而逃。

顧海濤卻是見慣了的,嬉皮笑臉地道:“陳婆婆,你撮合撮合我跟秋雁唄?”

老太婆笑了笑,“要得啊!等雁丫頭回來我就帶你去提親。”

顧海濤嘿嘿直樂,“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啊!”

看著顧海濤追上霍千里,老太婆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嘆了口氣,“鐵牛攔路,霍幹部這下怕是要腦殼痛咯!”

老頭從菸袋子裡捻了一撮菸絲,塞到煙桿裡點上,吧嗒一口,“別個是文曲星下凡,用不著我們鹹吃蘿蔔淡操心。”

......

暮色入村,燈火漸起,無需農田勞作的顧大強一家比大多數村民更早進入了晚飯時間。

坐在桌上,瞧著霍千里的神色,顧大強提議道:“要不要喝一杯?”

霍千里搖了搖頭,借酒澆愁這種事沒什麼意思。

顧大強的老婆端上最後一碗菜,笑著坐下,“哎呀,你們也莫太擔心了,要我說啊,那鐵牛就是木疙瘩,仗著有身氣力,油鹽不進,你們莫管他。等到今後合作社搞起來了,機器整起了,他再大的氣力還比得過機器咩?”

顧大強瞪了她一眼,“頭髮長,見識短,不懂就不要亂說。”

霍千里也苦笑一聲,怎麼可能不管他嘛,詹寶壯連帶著五家人,三組作為撬動全村的基點,那必須要全部同意,而且必須自願,開一個好頭的,否則後面問題一大堆,同時也違背國家土地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