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著,笑著笑著已經殊無笑意:“你是不是一直根本就沒意識到我的不同?你以為我只有一頭醜陋的紅頭髮?你們檢地司不是要在難民里拉壯丁嗎?不是號稱敢闖禁區嗎?你身為一城副使都沒有認真的瞭解一下可能成為你的手下的人?還是你根本不把他們當人?把他們當做任你們驅策的牲口?雲州檢地司,虛偽至極!”

在火焰中,依稀可以看到他抬了一下頭。

“既然進入了這個狀態,就用那一招吧。”

他抽出劍來,往上指去。

“劍術——朱雀降世!”

一直啼鳴從天上傳來。

天空中,彷彿霞光照耀,一隻巨大的神鳥從天而降。

雖然這個身形還很稀薄,不似真實,而像一團薄薄的霞光,但它無疑就是神鳥。雙翼展開,接天蔽日,身上的羽毛都是一簇簇火焰,無盡的火光為它的拖尾,加諸了神性。

它往下降落,無盡的熱浪往下壓,高溫升騰而起。如果說剛剛火焰叢林還能節制,還時常有熄滅之時,此時的森林已經開始無可避免的燃燒。

任何可燃之物,樹木、枯草、皮毛都已經冒起煙來,不住的乾裂、捲曲,下一秒就要自燃。而剛剛那些還沒有燃盡的火炬更是升騰而起,瘋狂的向外擴張。眼見一片森林要化為火海。

池副使身在其中,還不至於燃燒,他全身上下覆蓋著劍元,可以阻斷高溫——平時他都是用劍元化作酒氣護身,此時自然是不敢,用得是最純粹的劍元。雖然暫時安然無恙,但他還是一陣心季。

而火海,只是那朱雀降臨的前奏,池副使毫不懷疑,朱雀的羽毛落地的瞬間,勝於森林之火百倍的高溫火焰將焚盡眼前的一切,那是所有生靈不可阻擋的力量。

怎麼可能啊?

這個破壞力不應該是劍術啊。劍術就算完全堆到火焰傷害上,它也是有極限的,這個朱雀的聲勢已經是劍法級別了。

難道說,這真的是陰禍倖存者的特殊能力?

池副使苦笑一下——他發現紅髮人說得對,曾經親自去陰禍鄉招募檢地司人員的副鎮守使,其實沒有好好了解一下那些頭髮顏色不同的人。

此時,火焰迫在眉睫,他雖然心慌,倒還不至於絕望——作為老牌劍客,他總有脫身的底牌,但是脫身就是真的脫身,瞬息百里之外,想要再回這個戰場就很難了。

那相當於三個人的戰鬥,他先擅自退場,留下兩個戰友以少敵多。刑極他倒是不著急,劍俠遠比劍客更難消滅,也能抽身,可是湯昭豈不是被他坑死了?

他剛剛可是親口說,讓湯昭打不過就拖著,等著他收拾了敵人去救場。說不定湯昭還在頑強戰鬥,苦苦等著他。

他姓池的說過的話還沒有不算的,哪怕對敵人也是如此,何況對自家的孩子。

哪怕朱雀臨頭,他還在瘋狂的開動腦筋——如何轉移到湯昭那邊,救救孩子——

“劍術——晨光!”

一束光從背後照來,穿過了重重火焰,開啟了一條光路。

此時火焰依舊無處不在,任何物質一靠近就會燃燒,哪怕是冰川也會融化,冷水也會蒸發,任何存在不能穿越層層火海。

除了光!

那道光是如此溫和、純粹,以至於被烤得口乾舌燥的池副使也能感覺到獨屬於光的溫暖。

光打穿了火焰,隔絕了煙塵,照在池副使身上。

池副使呆了一下,就聽湯昭道:“副使,不要抵抗,相信光,跟我來。”

池副使心頭一鬆,放開罡氣與劍元的防護,只一瞬間,他彷彿立刻化入光中,嗖的一聲,身形在原地消失。

光的起點,池副使又出現了。

他一眼看見了湯昭,持劍笑嘻嘻的看著他。

此時他豈能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是人家來救他了,不由暗叫:慚愧!

本來打算速戰速決去救湯昭,沒想到卻被趕過來的湯昭救了。這小子果然有本事,比之前又有進步了。雖然他的對手最弱,但一個靈官還是有些本事的。要這樣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怎麼也得……

“你小子動手挺利索。那傢伙不禁打……等等——”

池副使瞪著湯昭,目光死死盯住湯昭手裡的劍,正是沼澤之畔看到的暗金色的劍,此時毫無疑問的出鞘,露出光華流動的劍鋒:

“你……你的劍怎麼出鞘了?你……你他麼已經是劍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