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融笑道:“當然,檢地司有檢地司的職責和手段,我一外人難以配合,只有礙事,我會離開曛城。不過我觀那兩個擎天寺的人也是紈絝之輩,留下來有害無益,反耽誤大計,可要我將他們帶走?”

麥時雨奇道:“難道先生有什麼妙計?那兩位恐怕不肯走。”

張融笑道:“無妨,我請他們來舍下做客即可。”

麥時雨十分疑惑,張融看向湯昭,湯昭瞭然,解釋道:“可能是張先生的劍術有把人帶走的手段。”

麥時雨愕然,湯昭道:“這位先生是劍客。我們在月前曾有一面之緣,先生與我有一段師生之誼。今日重見我也很意外。先生別來無恙?”說罷正式見了一禮。

他也很好奇,張融成為劍客滿打滿算才一個多月,又能開發什麼劍術來?總不能這一方面也是奇才吧?

天道偏愛也得有點節制吧喂!

如果真的能開發……不管怎樣,讓我摸摸看!

麥時雨心中驚奇,不過疑心又減了幾分,湯昭和這位相識又關係不錯,她還是信得過湯昭的。而且他主動公開自己劍客的身份也是取信於人,不然藏起來作為底牌更好。

此人既主動示人,又包攬解決擎天寺人的事,麥時雨決定先試試他的本事。事若不成,湯昭還可以作為後備。

於是麥時雨道:“也好,他們兩人確實礙事。讓他們來這裡,需要找個藉口。不如……”

張融微笑道:“我修書一封,叫他們來就是了。”

麥時雨奇道:“你認得他們?”

張融道:“如今的年輕人我不認得,不過他們上一輩我見過幾個。就以他們長輩的名義寫信請過來便是。”

麥時雨道:“可是字跡……”緊接著,她想明白了,一看這張先生就是寫字寫了很多年了,區區字跡還是事兒嗎?

如此計劃又完善了一些,麥時雨點頭道:“先生可以推斷具體時間嗎?”

張融道:“恐怕推斷不了太具體……”

麥時雨微感失望,正要說話,張融道:“前後少不得要寬泛一個時辰。”

麥時雨:……

可以了,如今驗屍都驗不了這麼準確。

確認這位說話總是這樣謙遜,麥時雨默默給自己寬心,道:“既如此,擎天寺請張先生費心,還有阿昭的事,咱們各司其職。就在魔窟降臨前一天,也就是後天發動吧。”

湯昭和張融點頭,雖然只提前一天發動未免倉促,但可以讓人措手不及,反而安全,百姓在廟裡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擎天寺的二位也來不及反應趕回來。

麥時雨就和張融閒聊了幾句,雙方都很剋制,麥時雨沒提及檢地司的具體佈置,張融也沒介紹自己的身份。兩人只是隨意閒聊,無非是燕臺和雲州的風物而已。

聊了一陣,麥時雨起身告辭,張融道:“湯小友留一下?”

湯昭像麥時雨致意,麥時雨也不介意,先告辭了,道:“明早老地方見。”

湯昭留下,與張融重新見禮,自然還是執學生之禮。

張融難得露出笑容,贊湯昭愈發精神煥發,似有進境。又問自在罡的修煉。湯昭不免赧然,說自己沒來得及修煉倒是辜負張融的美意。

話題又扯到劍州,湯昭一邊喝茶一邊聊劍州的故事。除了涉及到眼鏡、朱楊還有坤劍底細之類不便為外人道的事,大略的過程並不隱瞞,像說書一般說的蕩氣迴腸。

張融一邊聽一邊連連讚歎,聽到湯昭說簡化術器操作,讚道:“小湯有悲天憫人的胸懷。”又聽到朱楊說魂魄大道,也讚道:“好格局、好膽略、好才華。世上英才何其多也!”

最後聽到龜寇,張融搖頭,突然冷笑一聲,道:“他們又覺得自己行了?卻是痴心妄想。”

湯昭道:“先生也知道他們的來路?”轉眼便明白了,笑道:“我都忘了,先生曾編魏史的,豈能不知?”

張融道:“不錯,天下熟知這前魏的,我也算得一個。這個朝代從根本上就不正。如今大晉漸失其鹿,也輪不上這些蠹賊伸手,否則必是一番浩劫。仁人志士也不許他們倒行逆施。”

湯昭心中一動,順著他低聲道:“先生以為馬上要入大爭之世了麼?我聽先生口氣,剛剛說一路獻策幽州、青州最後到雲州,似有鳳棲梧桐之意……”

張融搖手道:“什麼鳳棲梧桐,我也就是人到中年還不服輸,還自認是良禽飛來飛去想找個歇腳之地罷了。中樞實在是一塌湖塗,天下諸侯大多是自恃強橫鼠目寸光之輩。我一路走來越走越失望,倘若連素有賢名的高遠侯也不成,我也只好做只爛泥中曳尾的烏龜了。”

湯昭道:“君侯應該是不錯的……”他也沒見過高遠侯,他只知道刑極很崇拜高遠侯,在雲州又實實在在行了仁政,如今百姓日子是向好的,想來不是個雄主,也該是個賢主吧?

如果再跟什麼靈州、雁州比,那簡直是聖主了。

只是眼見為實,他閱歷有限,不能給張融打包票,而且誰知張融心中的明主是什麼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