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

早春的京城,風景其實是很優美的。

比起外阜,京城的街道又平坦又寬闊,道邊栽花種柳,雖然如今柳未發,花未開,卻已能看到嫩黃草芽,城中更有幾大片池水碧波粼粼,水上清風徐來,臨湖吟詩,憑樓遠眺,頗見風雅。

這本是一年最好的時節之一,京城卻陰雲密佈。

盯著多日不散的陰雲,湯昭在城裡小心翼翼的行動,已經幾日了。他本來只在紫金山下徐師兄府上藏匿,但躲了兩天,卻不見師兄回來,紫金山下的小鎮一片沉寂,就是在那裡躲到天崩地裂也不會得到什麼訊息。

如果湯昭只求平安,那麼老老實實躲著就是了。但那樣他來幹什麼來了?

何不自己回去報信,再按照原定計劃再回京呢?

他是來探聽訊息的,自然要做點什麼。只是京城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如今又在國師的高壓下。他想要探聽訊息談何容易?所以他得想清楚要幹什麼,怎麼幹。

好在湯昭讀書多,讓自己靜下心來從頭梳理。

首先他有三個目標。

第一要緊的是靈芝這個訊息源頭從何而起,這是他來京城的第一目的。這個訊息看似在眼前的局面下無關緊要,但湯昭切身相關,不可能放棄。而且,如今這京城的水渾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宮城,另一邊反而容易露出破綻。

第二要緊的是在大變局中保護雲州的利益。這一點湯昭還沒想好怎麼做,但他琢磨出一了關鍵點——找到南指揮。

是的,南指揮已經先一步進了京城,他和湯昭是兩條線。湯昭在城外,他在城裡。湯昭並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但想想也知應該是去往那些權貴、高官府上聯絡去了。

湯昭對京城的勢力不能說一無所知,畢竟來之前高遠侯給他惡補過。在原本的計劃裡,他也要作為一個單獨的諸侯新貴出門交際的,總不能當了君侯還做小跟班吧?所以不懂最基本的常識會讓人看笑話的。但湯昭志不在此,所以也只是淺淺瞭解一番,臨時抱佛腳罷了。

比起他來,南指揮政治經驗豐富的多,人脈更廣闊,判斷也更精準,湯昭找不到高遠侯,找他也一樣。就聽南指揮的判斷,南指揮覺得應該做點什麼,那就做點什麼。南指揮覺得水太深沒有插手的餘地,湯昭就旁觀不動。在他想來,不動的可能性大些,雖然這種大變天會引動洗牌,但只要不在牌庫裡,就不會被洗,這個道理應該不會錯的。

最後,就是吃瓜……記錄訊息。

湯昭相信高遠侯在京城有人手,不然靖安司是做什麼的?但那些人手密探現在都被限制住了,因為他們層次太低,大概很少有人能探到有用訊息,就算探到訊息也傳不出去,湯昭覺得自己的本事和一般人還是不一樣的,還是即時通訊,也能做密探用。

所以他從紫金山出來,先進了京城。

因為消失給了危色,湯昭用的以前“薅”凌抱瑜來的疑心躲藏大法,輕輕鬆鬆躲在某一列諸侯的隊伍裡混入京城。

這一列諸侯,倒不是順王,順王在京郊就給攔住了,是個叫“巖侯”的小諸侯。這種小諸侯當然不值得如順王一樣由道宮的人專門出手,借國師的力量來對付,他順利進城,甚至順順利利的進了自己的府邸。但就在他進府門的一瞬間,一道劍元籠罩了他。

然後,湯昭親眼看到了大變活人的奇蹟。

可以說,這個小諸侯本身並沒有多少野心,變化不如那順王一樣天翻地覆,但依舊是肉眼可見的懶散下來。

湯昭甚至有一瞬間猜測他是不是被騸了,因為那種性格變化好像公豬變騸豬一樣溫順下來。

但好像人被騸了並不會失去慾望,無數大太監證明了這一點。

他仔細回憶,似乎在某一瞬間,他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雷光。

那雷光並不明顯,一眨眼就消失了,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察覺,但湯昭認為不是錯覺。

眼鏡隨後證明了這一點,對著那小侯爺的時候,眼鏡上閃過一行字“劍法,無瑕疵。”

真的是劍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