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主持流水席的江神逸正指揮幾個十來歲的孩子端酒上菜,轉頭看見了那女子,訝色一閃而過,便笑道:“稀客啊。好久不見。”

那女子輕輕捋了捋滿頭灰髮,神色平靜,道:“好久不見。你們還好嗎?阿烈還好嗎?”

江神逸道:“我們挺好的。你看見了,有吃有喝,無憂無慮的。至於阿烈,她怎麼會不好呢?就算不提你交給我們照顧,她也是我們帶來的,難道會虐待她?你看,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幹活,她都不用幹的。”

那女子,自然是遲明鏡,自從那晚她去救了幸五,便只回來了一趟,是為了把馮志烈送了回來,然後孤身出去了。

一去,就是十數日。

她與這邊是合作關係,理論上應當互不干涉,所以湯昭他們也沒問她去哪了。就算她一去不回也沒關係,只要她不礙事。

其實從白狐傳來的訊息裡,湯昭也猜到她去哪了。

聽說她的目標下了山,覓地做事去了吧。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

理論上雙方的合作沒有解除,甚至還沒正式開始,因此遲明鏡擺出一副回家的樣子,江神逸也不能阻止她進門,最多是好奇,她這回出去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只是終究不便細問,江神逸只問了一句道:“回來也好。餓不餓?吃口熱的。”

遲明鏡一怔,突然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道:“好吧。”

靠近江神逸的位置正好有一席面,席上有剛剛上來的熱菜。此時夜晚寒意未消,因此盛了兩個熱騰騰的鍋子,一個燴著羊肉,一個燉著豆腐。遲明鏡取了碗,給自己盛了一碗冒著氣的熱湯熱菜,先夾了一塊熱乎乎的豆腐咬了一口。旁邊有個小孩子伶俐的上前,給她倒了熱奶茶。

吃著吃著,就聽染坊後面爆發出一陣歡呼,顯然酒席上發生了什麼值得興奮的事。

這聲音不小,但席上的人並不在意。不就是酒席上的事兒嗎,大不到哪兒去,可能就是一個人端起一大碗一飲而盡,就能引發滿桌大笑大叫。

遲明鏡其實是在郊外呆了幾日,但也隱隱聽說這裡夜夜歡宴的事,問道“對了,今天又是誰來了?”

江神逸道:“今天來了十幾個嘉賓,主賓你可能知道,就那長衣莊園的兩個莊頭。”

只聽噹的一聲,卻是遲明鏡手中的勺子掉落桌面。只因周圍都是嘈雜之聲,也無人在意。

遲明鏡之前平靜乃至愜意的神態一掃而空,雙眉倒豎,切齒道:“原來在這裡……竟然在這裡!”

江神逸一怔之間,遲明鏡已經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後房。

只剩下半碗尚有熱氣的菜湯。

遲明鏡心中又氣又喜,氣的是自己耽誤了不少功夫,喜的是終究叫她找到了。

穿過前院,就見後堂燈火通明,越發嘈雜。

她剛剛一時衝動,恨不能立刻趕過去,但臨到地方冷靜了下來,並沒有直接進門,繞到一處傳菜送酒的偏門,要往大堂窺探。

臨近偏門,登時聞得一股血腥氣。

遲明鏡心中一凜,暗道:不是喝酒麼,怎麼還有血腥氣?大堂裡起了衝突,成了廝殺場?

就聽裡面危色的聲音輕聲道:“行了,抬走吧。去側房交給紫蘇。”

腳步聲傳來,卻是兩個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著一個人渾身是血的人出來。

遲明鏡側身避過,瞟了一眼,並不認得,只覺得甚是年輕,尚可說是少年人,看樣子受傷甚重卻還有氣。

進得偏門,就見一座屏風隔出的小間裡,危色正在盆裡洗手,滿盆的水被染成了血色。旁邊一個盒子裡放著繃帶藥品之類,應該是剛剛用過。

在他身邊,坐著一個男孩子,半身鮮血,神色卻很平靜。年輕甚至可以說的是年少的臉上,卻似已對鮮血麻木了。

遲明鏡看他只覺得有些面善,似乎是那大少爺帶來的四個珍品奴隸之一,但看到那雙眼睛心中一震,彷彿看到了某個時期的自己,問道:“怎麼?宴會上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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