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到也算禮崩樂壞的年代了,強者只要不明著登基,一般是沒人管,但你不是朝廷的鎮守使嗎?難道不該忌諱一點兒?

幽州還不比雲州,雖然都是諸侯的地盤,但幽州做主的是順王,那也是大晉皇族,有繼承順位在身,很看重正統的,高遠侯被稱為保皇黨,但順王就是皇族,官府的風格差距不小,車林可真是犯忌諱。

車林聽懂了湯昭的意思,苦笑了一下,道:“我要是有膽識,這朝天吼也不會變得四不像了。只怪我幼年和父親去順王府前見到了華表,我父親說,那是記錄豐功偉績的,我想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功勞也記上,因此給自己立了一柱。劍意和劍象也真是難以控制。”

湯昭恍然,緊著道:“這不是有點對上了?這柱子是用來記錄的,若我沒猜錯,過去的事就是你忘記了,柱子也能留存,那也許過去的某一天,你見到了什麼魔教密辛,記錄在上面,如今就成了他們計劃的一個大破綻,所以他們來找你的麻煩呢?”

車林想了想,搖頭道:“雖有這個可能,但也不太對。因為我這個表不記外面的東西,只記我自己的戰績。作用主要是……”

他遲疑了一下:“表彰我自己。”

湯昭道:“自己表彰自己?”

那是不是有點……臉皮厚?

緊接著他反應過來:“你能從表彰自己中得到好處?比如……有助修煉?”

車林嗯了一聲,道:“越是回味越有好處。”

這是一把能夠反哺的劍啊。

這種劍也算少見,畢竟一般人持劍都想到的是殺敵,修煉當然也重要,但是誰還不會修煉呢?用劍的同時本來是修煉,還會專門抽出時間來修劍元、悟劍心,這都是功課。還再用劍直接給自己修煉加持,甚至耽誤了開發劍術,一般人可能會覺得多此一舉。

湯昭緊接著想到一個關鍵處,道:“你這個上面的戰績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呢?”

“再有,給你帶來好處的,是過往的戰績,還是你對你自己的表彰呢?”

這兩問是獨立的,其實也互相有聯絡。

如果是客觀的,也就是他作戰立功就會記錄,那麼帶給他好處的根源應該是作戰有功,越是功勳卓著越累加獎勵。那這個華表,就很像某種傳統金手指了。

但如果是主觀的,也就是他認為自己有功績才會記錄在案,那麼多半帶給他增益的,是他表彰自己的過程,也就是他的信心和榮耀感,甚至可以說是越深信自己的豐功偉績,越強大。

湯昭傾向於後者,原因嘛,劍本來就是唯心的。這種主觀的標準反而好操作。

車林想了想,道:“是我主觀的。我確信的戰績就會被記錄。”

湯昭道:“也就是說,可以透過摧毀你的信心把記錄的戰績抹去咯?”

車林臉色一變,湯昭接著道:“那也可以徹底摧毀你的精神支柱讓華表倒塌?幾乎相當於廢掉你?”怪不得湯昭發現在宴會上車林被指責之後元氣衰退,原來果然是劍意鬧得。

車林其實也想到這個關鍵點,由這一點思及今日之事,更察覺到對方的險惡用心。用名聲栽贓這一招對其他劍客不過是臉面問題,對他來說是修為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存亡問題,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混蛋,竟敢這樣毀我!”

“王八蛋,該死的魔教!”

他大怒之下,狠狠地踹在唯一一張桌子上,只聽喀嚓一聲,桌子散了架。湯昭手快,將桌上的東西都收起。

車林這才想起這裡是湯昭的地方,桌椅都是湯昭的資產,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隨便毀壞,忙道:“抱歉……”

這麼一轉折,他又冷靜下來,道:“這也怪我。怪我給人可乘之機,怪我之前做事不周……”他這麼一說,那華表有些動搖,似乎要掉下木屑來。

車林連忙住口,一時頹然。

明明他已經動搖了,但他的劍卻不允許他動搖。如果讓他忽略以前做得不對的地方,再度自信滿滿的表彰自己又實在難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