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明鏡點頭,這話她老師也說過,罔兩山不管是劍奴還是劍客,生命都如洩洪一樣流失,衰老的速度何止倍於常人。他們死的時候甚至不是橫死,而是衰老而亡。

可以說,就算當初沒有那場戰鬥,老師也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之前聽到這個訊息,她心裡便緊迫了:這些莊頭死一個也就罷了,若是都死光了,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自己這一趟不也白回來了?

這也是她臨時改變計劃,想要找到他們,制定更直接的計劃的原因。

然而現在,那兩人匯合在一起,前呼後擁,想來沒有分開的機會,也沒有她單獨下手的機會了。

還是按照原計劃吧,藉助盟友的力量,可以將兩人徹底剷除,比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更有把握。

她用客觀冷靜的口氣道:“這是好機會!如果是三個人都在,雖然爭權奪利但是互相牽制,局面還比較穩固。只剩兩個人就不穩定了,東風西風,一定會互相沖突的。我們將他們一舉拿下,然後奪了長衣祭祀,莊園就到手了。”

她看向簾側,道:“若如戲裡說在簾後埋伏五百刀斧手,摔杯為號……”

危色冷靜道:“殺人奪莊這種事我不懂,要看少爺的籌謀。但少爺不會做在自己的宴會上對賓客無禮的事。”

遲明鏡也知道不可能有鴻門宴這種事的。如果是她來籌劃,一樣不會在自己的宴席上動手,就算世人都知道是自己乾的,也得稍微遮掩一下。又不是州官,哪有明火執仗的?何況這裡是玉閬城?比起山上各莊園冷漠疏遠的關係,玉閬城裡眾人聯絡密切的多,氣氛也緩和得多。

如今這個時間,大家都是來談生意的,把三年積攢下來的社交活動一兩個月內做完,明爭暗鬥都交給奴隸、鬥士戰鬥來緩衝著進行,你非要打破這和緩的氣氛,開了殺戒,弄得人人自危,是不是沒眼力勁兒?是不是值得群起而攻之?

何況為了打造熱情好客的名聲,為了更長遠的計劃,這些日子大少爺花錢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這金身打造不易,打破可太輕鬆了,還別說刀斧手,就是剛剛那種席前鬥劍,幾次不遂其他貴客的意,融不進他們的嗜血好鬥的氣氛裡,被排斥在外,之前那些酒菜錢就算白花了。

而且小不忍則亂大謀。剛剛遲明鏡就在想,連續舉辦這麼多天的宴會,肯定是有什麼目的吧?

反正遲明鏡不信招待那麼多人,花那麼多錢,只為了長髮莊園這一場試探?

肯定還有很多目的吧?

其中可能有幾場無害的宴飲,其中夾著幾場別有用心的,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誰也猜不透大少爺真正想要透過宴會見什麼人、試探什麼人、防備什麼人。

這就是藏木於林。

遲明鏡這個半個同伴,只知道長髮莊園這一場的目的,但她能猜測這些宴會中,已經默默地發生了很多事。

畢竟越和這些人接觸,遲明鏡越覺得他們身上有很多謎團。比起他們,自己都算得上來歷明白、目的清楚的了。

不過大少爺他們要在罔兩山攪渾水,她是樂見其成的——罔兩山這種地方,被禍害的越厲害越好,無論是誰要給罔兩山和罔兩山上的大小莊園主們找不痛快,她遲明鏡一定幫幫場子。

把目光從那兩個看著就噁心的人臉上移開,遲明鏡又想起另外一事,道:“那兩個莊頭手下還有沒有其他劍客?有沒有一個叫做幸若的劍客?”

危色蹙眉道:“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不過他們身邊倒是有幾個劍客,坐在下面由咱們莊園的幸五和幸九陪著——喏。你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位?”

他指了指階下,那裡也擺著幾張小桌,幾個白髮劍客在桌上吃席,其中就有幸五,還有幸七。他們雖然也有座位,但席面也好,座位也好都是次一等,顯然身份比上面那些人差一籌。一會兒如果要舉辦劍客級別的劍鬥,他們中立刻要有人上臺生死搏殺的。

本質上他們也就是高等奴僕罷了。

遲明鏡掃了一眼,她根本沒見過幸非,自然不可能從臉上看出來,便道:“一會兒想個辦法能聯絡上就好了。這人和先師有淵源,或許可以爭取……”

正這時,在宴會廳上,少主舉起酒杯道:“來來來,再敬二位一杯。先父在世時,一直仰慕一階莊園,如果父親還活著,他看到如今群賢畢至、濟濟一堂的盛大場面,該如何高興啊?”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