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昭忍不住道:“是食人花嗎?”這花是活的,像捕蠅草一樣把它吸過去黏住了?

白狐抬起頭,疑惑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它自然毫髮無損,道,“我只是聞聞香不香。”

它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湯昭的興趣,這些東西畢竟都是假的,花也是。這麼惟妙惟肖的芍藥,會有香味嗎?

他也湊過去聞,並沒有芍藥的那股清香,不免微微惆悵,一瞬間,那朵鮮豔欲滴的芍藥花在他心中褪色不少,再沒有鮮花那種“活色生香”的感覺了。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是真花,怎麼可能長開不敗?就像這亭子,多少年依舊保持乾淨精雅,雖然斷裂,也沒有破敗的痕跡。這都是摒棄了自然的規律,透出一股假貨的“賊光”來。

白狐遺憾道:“在我們白玉京,鳥有鳥語,花有花香,只是大姐二姐都不在了,是以花也好,草也好,都不復從前了。”

湯昭聽得心中暗動:聽它這樣說,另外白玉京兩個附屬的劍俠劍意是關於聲音、味道的麼?這倒是一個補充。似乎是如意劍構建世界,另外兩個劍新增要素,共同讓白玉京靠近真實。

至於白狐……

白狐那把劍有點唯心,湯昭猜測,它大概負責讓置身其中的人對場景更加信任吧?

在亭中將每一寸都檢視一遍,湯昭確信這裡沒什麼可看的了,也沒什麼有用的線索,有些惆悵的準備回去繼續漂流。

這時,白狐悵然道:“把紅藥亭帶走吧,大家一起回白玉京去。”

湯昭有些詫異,心想:帶走,這麼大一個亭子怎麼帶走?裝罐子裡倒是可以,但這是仙劍的劍勢碎片,貿然帶走恐怕……

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一個念頭升起,湯昭解下在手腕上拴住的絲線,直接栓在亭柱上,讓白花風箏和紅藥亭徹底連線在一起。

他這麼一手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上官劍客呵斥道:“胡鬧!這一來誰都走不了……”

突然,一道柔和的光芒從絲線兩端同時傳來,很微弱,卻很靈動,在絲線的中間閃爍了一下,便即熄滅。

就好像兩個久別重逢的朋友握住手的一瞬間,同時打了個招呼。

接著,亭子下面的雲動了起來。

雲被那朵花下垂落的絲線牽動了,跟著它一起隨著風漂浮起來。

居然真的動起來了。

一朵花牽動一個亭子,就好像一隻螞蟻能拉動一輛大車。看起來那麼不協調,但居然真的發生了。

那一瞬間,白狐的眼睛有些溼潤,道:“紅藥跟我們走。原來……大家都想回家啊。”

湯昭不知道白狐的意思是這個亭子是有靈的,還是單純的修辭手法,看著白花和亭子的比例,突然心中一動,道:“按照比例,亭子這邊應該是主動吧。”

白狐點頭道:“同源的劍勢,確實是亭子這裡主動,它甚至可以把花拆成絲線,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不過,亭子和花都是無意識的,自不會主動兼併。不知孟化舟能不能做那朵花的主,反正現在亭子和湯昭是沒什麼關係,根本不聽他的。

但是就算如此,亭子也是中立的,不比白花下面的絲線脆弱,從別人的主場轉移到第三方場地總是更好些。

湯昭揚聲道:“大夥兒下來吧,拽著繩子有什麼意思?不如在亭子裡歇一歇。”

黑寡婦眼睛一亮,當先從絲線上熘了下來。

所有人中,她修為差一些,在空中漂流良久,雖不至於筋疲力盡,但也慢慢覺得難受,尤其是她不慣高空飛行,往下一看便覺得眼暈,幾次都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想象掉下去的場景,有個腳踏實地的地方如何不來?

這邊嶽來猶豫了一下,也出熘了下來,他也累啊,畢竟有個地方坐誘惑力實在很大。

湯昭看了眼上官劍客,那劍客冷冷的往下掃了一眼,便揚頭不理。湯昭便不再叫他,反正他自詡前輩,是不可能說出:“吊著呢,下不來”這種大實話的。

三人進了亭子,坐在欄下,湯昭將裝在罐子裡的大餅和羊湯拿出來,分給幾人吃。大餅外酥裡嫩,羊湯熱騰騰猶冒熱氣。

黑寡婦自然毫不客氣的接過便吃,嶽來遲疑了一下,將餅拿來吃了。

此時離著雲中仙城越來越近,是該補充能量的時候了。下一頓飯還不知哪裡去吃呢。湯昭自己也吃了不少。

三人圍坐吃喝,香氣熱氣往上直冒,上官劍客在上面看著面沉如水,目光帶著怒意。

在他下方,一直白狐蹲在亭子頂上,轉頭看向天際。

天際,朝霞漸散,只剩下一片青冥。

夜晚,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