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化舟心中打鼓,也不似之前那樣和黑寡婦他們互相虛與委蛇,如一陣風一般往山莊中心跑過去。後面一堆人烏央烏央跟在後面。

此時被驚動的人越來越多,驚蟄山莊上到護法,下到弟子看到這支隊伍先是一愣,緊接著看到孟化舟便放下心來,都靠近問候。

孟化舟吆喝著讓他們入隊。不一會兒,隊伍已經聚集了近百人,黑夜中隊伍轟然前進,隊中不少人舉著火把,彷彿一條火龍。

不多時,眾人趕到了最中間的霆雷院外。

霆雷院是單獨的一個院子,有丈許高的圍牆,守衛森嚴,是山莊中間的堡壘。

孟化舟到了門口,就見守衛齊全,鬆了口氣。這時大門一開,出來一個彪形大漢,腰間插著兩把大刀,正是另一位守備山莊的“雙刀太歲”黃護法。

黃護法看到如此聲勢,孟化舟如群星捧月一般站在當中氣勢洶洶,登時一驚,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大少爺帶人逼宮來了?

這不是他胡思亂想,要知道莊主父子早有矛盾,黃護法早見過兩人大吵大鬧,險些動刀劍,孟化舟離家出走,一點兒不照顧臥病在床的父親,孟天聲則故意提前蠱鬥,破壞孟化舟的計劃。

孟化舟這大少爺又是個衝動叛逆的人,莫非退一時越想越氣,就趁著天色未明帶人逼著父親退位?

想到此節,黃護法帶了幾分戒備,道:“少莊主,你帶這麼多人來要幹什麼?”

他神色變動被孟化舟看在眼裡,登時起了疑心。

要知道,剛剛武護法就是被殺了,被外人頂替,那頂替的人現在還下落不明,焉知此人不是冒牌貨?不然他為什麼看自己堂堂少莊主卻這樣戒備?

孟化舟道:“黃護法,你是黃護法嗎?”

黃護法愕然道:“什麼?”

孟化舟一時分辨不出真假,便喝道:“讓開,我要見父親!”

那黃護法見他如此急切,越發生了疑心——說到底,倘若驚蟄山莊的規矩是父死子繼,孟化舟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他倒沒那麼糾結了,甚至可以順水推舟,讓他們父子了局,給新莊主賣好,但問題是孟化舟不是。

孟化舟不是繼承人,也不是他將來的新老闆,他只效忠於老莊主,對少莊主沒有義務,因此上護法神色更嚴肅,道:“請少莊主稍安勿躁,老莊主剛剛睡下,你出於孝心,也不該這個時候打擾吧?”

孟化舟大怒,就想一劍噼下去,又不想重演莽撞悲劇,突然伸手往那黃護法臉上抓去,道:“叫我看看你是誰!”

他本意是要撕一撕臉皮,看看黃護法是不是偽裝,黃護法卻以為他猝然發難,伸手格擋,喝道:“少莊主不要自誤!”

兩人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起來,雖然剋制著沒動兵刃,但越剋制廝打起來越難看。

黑寡婦冷眼看著,覺得有趣,又蠢蠢欲動想插一腳,卻也知道自己實力不濟,便移動目光,想看看湯昭有沒有計劃趁亂做點什麼。

這麼一看,卻沒找到湯昭的身影,她嚇了一跳,忙再回頭,卻在人群外圍看到了湯昭的身影。湯昭神色平靜的看著這場鬧劇,冷靜的過分,雙手環抱,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

黑寡婦只得暫時冷眼旁觀,突然心道:“他跑到外圍幹什麼?他是什麼時候過去的?難道他要趁人不備偷偷熘開去做什麼事?是像他說的那般去殺老頭嗎?這麼多人會不會太冒險了?”

然而兩人離得太遠了,黑寡婦也不便問,但她對湯昭素來放心,想湯昭應該有好主意。

正這麼想著,卻聽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弟子出來,道:“少莊主,老莊主請你進去。”

黃護法一怔,孟化舟卻是鬆了口氣,道:“父親,還安全嗎?”

那弟子低聲道:“老莊主自然安全。”

孟化舟點頭,正要招呼眾人,那弟子又追了一句:“少莊主,請您一個人進去。”

孟化舟腳步一頓,黑寡婦目光一閃,適時地湊上去,道:“少莊主,小心吶。”

雖然孟化舟心裡知道黑寡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語含挑撥分明不安好心,但這句話又確實打在他心上,不免猶豫。

他轉過頭問那弟子,道:“裡面還有多少人伺候?”

那弟子回答道:“有十來人。”

孟化舟道:“你叫他們全出來,在外面等著。裡面不許留一個人。我一個人去見父親,我們父子一對一見面。”

那弟子突然忍俊不禁,接著趕緊收住,躬身道:“少莊主,莊主剛剛也是這麼吩咐來著。院子裡除了您,一個人也不許有。”

他說罷開啟門,裡面魚貫而出十來個人,也有莊丁,也有丫鬟,往日伺候老莊主的人一個不少,全被趕了出來,束手站在一旁。透過大門,能看到院子裡空空蕩蕩,委實一個人也沒有了。

外面人面面相覷,均摸不著頭腦。孟化舟沉吟片刻,終於道:“好,這倒是老頭子的風格。我就一個人進去,看看他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