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昭道:“明天……”

“明天不關你的事。”黑暗中,她的聲音還算穩定,但語速比平時快,幾乎沒了那種慵懶:“我之前不知道有劍客來,所以才把你帶出來。現在計劃有變,劍客的事我沒法插手,已經發訊息了通知檢地司的人了。”

湯昭張了張嘴,想說:怎麼聽起來,你是私自將我帶出來的,檢地司都不知道?

但他還是沒有質疑,道:“你呢?”

黑寡婦道:“我送你下山,天亮之前會回來。觀裡少你一個道童沒什麼,要是連我也沒了,那還不露餡?我這身份經營不易,還沒到拋棄的時候。走吧。”

湯昭道:“我自己下山吧。你留在這裡,別叫人看見你上山下山,惹人懷疑。”

黑寡婦道:“那可不行,這深山老林,你認得東南西北嗎?我送你回到安全地方才能回來。保住這個據點固然重要,但你更重要。毀了這裡最多釣不到魚,要是傷了你,刑極要跟我拼命。”

湯昭不再多說,他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兩人直接起身,輕輕地從後門出門。

下得山來,兩人也不點燈,沿著來時道路默默往回走。

突然,黑寡婦一拉湯昭,道:“藏起來。”

湯昭沒感覺有什麼異常,但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立刻腳步一滑,正藏在灌木叢後。

黑寡婦則是往另一個方向藏在一株樹後。

就在兩人同時沉下來之後,遠遠地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過來。

湯昭悄悄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一眼間只看清了那人一頭白髮,像瀑布一樣垂下。

是那個劍客嗎?

原來劍客也是走路來的?並沒有御劍飛行。

他被自己的念頭逗笑了,想想刑極,想想平江秋,劍客平時也是吃飯睡覺,走路騎馬,除了性格多少沾點古怪,並沒什麼特別。

但和他認識的那些不靠譜的劍客不同,這劍客白髮肅殺,腳步踏在山間枯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越是靠近,越聽得湯昭呼吸不暢。

不要緊張,緊張會引起心跳過速、呼吸急促,反而容易被發覺。

他用內功調整氣息的運轉,雖然還不熟練,但效果不錯,漸漸地他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了。至於對面的黑寡婦,更輪不到湯昭操心,就是湯昭被發現了,她也不會被發現。

眼見那白髮人就要從他眼前經過,他突然聽到了其他聲音。

不等他分辨這聲音是什麼,白髮人已經停下腳步,道:“你還不死心?自不量力,愚蠢至極。”

只見一人跌跌撞撞走出,身上臉上盡是鮮血,彷彿一個血人,但他仍然站的筆直,道:“怎麼可能叫你逃走?”

湯昭駭然,幾乎叫出聲來:“司老師——”

白髮人聲音降低了幾度,道:“逃走?你看你的樣子,配讓我逃走麼?我懶得理會你們檢地司,留你一命,你還糾纏不休,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湯昭一面憂心忡忡,一面詫異:聽他的口氣,並不打算與檢地司為敵?他不是要組織人偷襲魔窟麼?何必留手?

司立玉擦了把頭上的血,凝聲道:“把湯昭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