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虎只覺得不妙,但他想不明白哪裡有問題,他年紀太小了,只讀過書,沒經過事,所以只有茫然。

他只覺得頭頂一沉,一隻大手按在他頭頂,道,“你看看,這些朱門大戶都教小孩子些什麼?弱者低頭認命,強者為所欲為,比如這樣——”

說到這裡,旁邊一個少年目光瞪大,突然失去了焦距,倒了下去。

“或者這樣——”

又一個少女都斷了線的木偶,撲通一聲倒地。

“這樣、這樣……”

一個個少年男女倒了下去,伏在地上生死不知。只有裴仁虎被按在原地,渾身發抖。

這一刻,什麼經典,什麼書禮,全都想不起來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他甚至想不起問個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這麼順從了,劍客還不滿足,還要他們的命?

“還有你——”

“等等!”

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閣下,他不懂事,請你饒他一次。他是我弟弟。”

這一刻,裴仁虎突然涕淚交流,嗚咽道:“姐姐!”

裴守靜上前幾步,懇求道:“劍客閣下,他只有十一歲,是個傻瓜。他說的其實不是他想的,都是他爹怎麼說,他學舌而已。他什麼自己的想法也沒有,只是喜歡大聲嚷嚷。我們小的時候都這樣。你看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繞過他一次吧。”

王誠一個激靈,想要附和表妹幾句,舌頭有些僵直,發不出聲音,只嗚嚕嗚嚕幾聲,跟著點頭。

白髮人緩緩轉頭,按著小胖子的腦袋,道:“哦,你說他胡說八道。我雖然強大,但不能為所欲為?”

裴守靜搖頭道:“我也沒有想法,我也是愚蠢的小孩子。只求你放過他。”

白髮人道:“明鏡,你說呢?”

那灰髮女孩兒猶豫一下,點點頭。

白髮人搖頭道:“你也沒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個個都這樣愚蠢。好,我可以放過他,要你自己來換。”

裴守靜道:“我?”

白髮人道:“你跟我走,我要你做一件事。如果你不走,我就帶走他。”他揉了揉小胖子的頭髮,“其實我一開始就找得是你。不過日常看來,你還算順眼,我又心軟,想放過你了。現在你自己做個選擇吧。你,還是他。”

王誠心中一沉,敏銳的感覺到,這件事一定非常危險,甚至有死無生,他越發後悔來這裡,本擬奉承一位強者,沒想到此人從一開始就懷著如此惡意。

不難想象,他們少年送上門時,那劍客一定肚子裡大笑,竟有些蠢貨連人帶財一起送上門來,還有意外收穫。

此時他別無他念,只想自己能全身而退,如果可能,表妹也能活著。

他顫顫巍巍低聲道:“表妹,不要答應。族弟而已,又不是……又不是親弟弟。”

白髮人看著他,道:“本來你也可以。但你竟放豪言要做古劍客。好,我就給你個機會,叫你活著,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

王誠這才知道,所謂給個機會可不是要給自己什麼機緣,只是饒過自己一條命罷了,而且這是獨屬於自己的好運。

其餘人連命也沒有?

他甚至冒出一個念頭:難道說自己這幾個家族曾經得罪過此人,他成了劍客回來報仇了麼?

也不是不可能,身為地方豪紳,得罪的人並不少。雖然直接得罪劍客不可能,但這劍客成為劍客之前呢?

他轉頭看向裴守靜,再次用眼神提醒她不要做傻事。

白髮人道:“怎麼?你的決定是?”

裴守靜低頭道:“我……”

王誠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豈能——束手待斃!”

她高高抬起頭,吶喊著,向前直衝,手在腰間錦袋一抹,銀光閃爍!

權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