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間難分東西,他匆匆跑了一程,又看到幾次衝突。

幾次戰鬥中,也不是沒有看他來得突兀要來抓他的,湯昭仗著身小輕便,法器鋒利,幾招基礎劍招來回使用,雖沒殺傷幾人,也連番衝了出來。

停在一處暗地,湯昭靜下心,暗想:剛剛那黑白麵具武功極高,又是來敵一夥兒的,看來敵人極強。雖然後來遇到的那些人遠不如他,但誰知道人群裡還藏有多少那種高手?

剛剛從葡萄院來時穿過了大半個山莊,現在再回去山高路遠,還不如回頭去找檢地司來得保險。只是當時他們撤離時還不記得自己,也就沒有通知去向,現在找他們也不容易。

沿著牆根走了一頓,突然覺得地下一震,連忙跳到路當中,遠離建築。

這是陳總教他的訣竅,地震時定要開闊地,以防被砸到。

那震動並非大震,而是持續的震顫。湯昭很快就發現那不是地震,而是從某一個方向傳來的連鎖震動——似乎那裡有一座山正在坍塌。

緊接著,他突然悚然。

牆角處、縫隙裡、陰溝中無數蜘蛛爬出來,如行軍一般向一個方向湧去。黑暗中看來,就像一股股黑水,往同一處流動。這些黑水原本只是滴滴水珠,接著連成涓涓細流,最終匯成一道道黑色波浪,洶湧向前。

此時深夜,湯昭看不清蜘蛛的頭腳,倒也不覺得如何噁心,只覺得悚然中帶著震撼。

遠處傳來慘叫,雖然遠到聲音都模糊不清了,但還能依稀分辨似乎是很多人在慘叫,鬼哭狼嚎聲此起彼伏。

湯昭開始以為是有人被蜘蛛嚇到,但立刻反應過來——慘叫處,是震動傳來的方向,也是蜘蛛奔湧而去的方向。

那個方向,似乎有很可怕的事情在發生!

湯昭幾乎下定決心,要轉頭向後,後面卻有不斷的蜘蛛湧來,塞住了回頭的路,不得已腳下一蹬,再用手借力,上了圍牆。

剛上牆頭,就見一人迎面奔來,喝道:“快閃開!蜘蛛祖宗來了!”

湯昭一怔,倘若在大路上別人叫他讓路,只要懇切一點兒,他一般就讓了。但牆頭上通路太窄,讓無可讓,何況他剛剛站穩,重心難移,甚至來不及動作。

來人戴著個猴臉面具,顯然是敵人一夥兒的,看到湯昭不及避讓,突然抽出刀來,道:“死開——”

這一刀來得極快,湯昭又在牆上毫無躲閃餘地,甚至動作也來不及調整,竟是必中之局!

危機關頭,湯昭握著劍的手不自覺捏緊,全身緊繃,精神也集中起來。

霎時間,他腳下一跳,身子輕巧的在空中跳起,轉了半圈,腳步正好落在那人刀上。

這一下身輕如燕,步若凌虛,絕非他自己能辦到,但此時腳踏刀尖,不容他細想,短劍出手,劈面一劍,將對方猴面具劈開,露出一張尖嘴猴腮,神似猿猴的臉來。

那一劍終究淺了一點,劈開面具之後,只在對方臉上沁出一道淺淺的血痕,那人大駭,叫道:“好漢饒命!”

湯昭重心一沉,剛剛那種輕盈感消散,忙短劍抵住他脖子,從背後跳下來,叫道:“撤刀!”

那人連忙撒手,刀掉在地上,連聲道:“好漢饒命,我沒有惡意的。”

湯昭心想:原來碰頭一刀不叫惡意。壓低了嗓子,惡聲惡氣道:“你……他孃的跑什麼?衝撞了老子要找死麼?”

那人連聲道:“小人瞎了狗眼,沒看見您老,該死該死,願意給您磕頭賠罪。您老寬宏大量,饒恕小的,將來您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心想事成。”

他前倨後恭,一連聲都說拜年的話,湯昭一時不能下手,心想把他打暈算了,隨口問了一句:“你說什麼蜘蛛祖宗?”

那猴臉人道:“嗨呀,就是倉庫那邊,冒出大蜘蛛來了!”

他說的不清不楚,湯昭奇道:“什麼倉庫?什麼大蜘蛛?有多大?”

猴臉人急促的道:“老大老大了。我們跟著鐵蠍子去打倉庫,那邊沒什麼高手,一開始挺順利,把那些八腳蟲壓到後面的大倉庫裡。結果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從一口井裡爬出來好大……好大好大一隻蜘蛛。孃的,是兇獸啊!黑蜘蛛山莊竟然養著兇獸!”

湯昭想起了自己的盤中餐,想到自己日日吃兇獸肉,似乎也不足為奇,道:“這麼大一個山莊,養兇獸有什麼奇怪?”

猴臉人道:“不是,養兇獸是他孃的死罪……嗨,咱們殺人放火,也不在乎這一條,只是沒地方養去。關鍵是太大了!那蜘蛛,有兩層樓那麼高,腿有旗杆那麼長,上面還長著毛……我的娘,看一眼就做噩夢。當時我們就傻了,四散逃命。鐵蠍子還叫我們攻擊,攻擊他姥姥,他怎麼不攻擊?後來他被蜘蛛用網裹住了。虧了我逃得快,逃得一條小命,下次就是給我一萬兩我也不來這個鬼地方。”

雖然還是顛三倒四,湯昭也大概知道出了什麼事。

那震動想必是蜘蛛從地裡爬出來引起的,而那些蜘蛛也是去朝拜它們的“祖宗”。

湯昭還想問問細節,突然精神一振,反手打暈了那猴臉人,叫道:“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