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入地宮,可不是小皇帝強逼李雲棠,讓他為便宜老丈人進孝。

大漢也有以孝治天下的傳統,但天子千金之軀,自然是不好親身入地宮,因此捧送先帝冊寶、神帛等入玄宮的內侍,就成了天子身邊最親近的宦官的任務。

此行為不單是一種殊榮,更是一份履歷;有了這層鍍金,以後天子提拔李雲棠,也相對更合理些。

地下玄宮的構造,類似一個少了最下面一橫的“甲”字:

中間這最長的一豎,是前殿、中殿,以及串聯它們的墓道;甲字最上面一橫,乃是後殿,為天子棺槨放置之處。

而甲字左右的兩豎,以及下面那一橫;則是東西兩座配殿,以及連線配殿的甬道;兩座配殿一個安置著死去的孝肅皇后,而另一個,則是預留給外面的懿安太后。

不過如今這種情形看來,懿安太后是用不著那地方了,自古只有皇后入陵等皇帝的,鮮有皇帝入陵後,皇后再入的例子——千年之內,也只有叫門天子的錢皇后,這一個孤例。

捧著冊寶走入墓道的李雲棠,經過中殿之時,顧不上看殿中漢白玉製成的寶座,而是順著配殿的甬道,望向兩遍配殿;他赫然發現——兩邊配殿的棺床上,空無一物。

孝肅皇后的棺槨竟不在那裡!

縱是腦袋裡帶著疑問,李雲棠也未停下腳步,繼續往後殿進發;進去之後他便豁然開朗,那位皇后的棺槨,停在了天子棺床的一側,大行皇帝的棺槨,則正要往後殿棺床的正中安置。

“看來這老皇帝還挺念髮妻之舊情,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邊;且望著棺槨上面的灰塵,是早就放在這地方,而不是後來移過來的......”

“你們等會再走,太后懿旨,將孝肅皇后的棺槨,抬入西配殿之中!”

李雲棠腦中正在盤算,突然傳來一個公鴨嗓子,叫停了正欲離去的一眾抬梓之人;這些人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而李雲棠自己卻是明白什麼意思了:

這女人或許不喜大行皇帝,但或是見不得他二人死則同穴,或是對先帝心懷憤恨;便暗地裡佈施手段,非要將這兩個死人分居。

不過,真的有人會聽她的話麼?

李雲棠這想法剛冒出來,就立即被打了臉——一個略顯清冷卻又無比熟悉的聲音,轉瞬間響了起來:

“爾等愣著作何,還不速速從命。”

這位太后,或是擔心僅憑自己一句話,無法驅動眾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潛入了此等不詳之地!

李雲棠循著聲音往後殿中望去,目光隨即便鎖在了一個秀麗高挑、全身茹素的身影上;其人不是懿安太后,還能是誰?

未施粉黛的她滿面寒霜,看上去竟有一股冷豔的風情,再配上這位太后眉眼之間,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幽怨,完美地詮釋了一句話:

女要俏,一身孝。

由於太后的話引起的一陣騷亂,因此捧入冊寶、神帛等物的程式也受到一定干擾;別人都把諡寶、神帛放上了棺床,李雲棠還沒能進去後殿。

他只得等到抬梓之人抬出敬素皇后的棺槨後,再行入內;因此李雲棠進去之時,整個後殿除了靜靜凝望著先帝棺槨的太后外,空無一人。

就連衛送太后入玄宮的太監們,都被她屏退到了後殿之外。

李雲棠低埋著頭,快步朝北面的棺床走去,想要趕緊放下手上的諡冊,然後離開這座地宮。

沒想到異變陡生!

配殿南面的殿門上,重逾萬斤的石閘,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轟然落下。

把懿安太后和李雲棠二人,鎖死在了這玄宮的後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