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一番胡侃之後,心情大悅,對於自己身上的小事,自然不會隱瞞。

“這做皮貨生意,終歸是殺孽過重,因此我清閒的時候,便偶爾念念佛經,時不時地齋戒一兩日,以減輕罪孽;

比如今日,我便齋戒,不吃葷腥。”

呵,當表字還要立牌坊!

心中暗罵了一聲後,王孟也自報上了家門;而後遠遠看著有人在分發炙烤的肉食,心中突生一計;而後他便以肚中飢餓為由,先向梁仲告辭。

王孟走到烤肉的篝火旁,還未開口討要,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已經轉身,並且十分和氣地,遞來了一塊油光盡顯、脂香四溢的羊肋排。

絲毫不見外的王孟,一把便接過了肉排,而後湊到那壯漢身前,指著梁仲方向,低聲說道:

“多謝兄臺,我那邊那位朋友,也是餓了許久,只是他臉皮薄,不好向你開口,不知能否......”

“無妨無妨,閣下在此處先吃,我親自送過去便可。”

爽朗的話音未落,那壯漢已經割了塊羊腿,用油紙包好後,便朝梁仲方向走去。

王孟在壯漢經過之時,還不忘添把火,強調自己這位朋友性格內斂,不善言辭,可能會礙於朋友替他討要而再三拒絕,所以千萬不能提自己討要的舉動。

那壯漢不以為意,一面走一面揮了揮手,表示事情包在自己身上......

二人相遇之後,一人覺得自己齋戒,怎麼會有人多管閒事;另一人覺得自己好心被當做驢肝肺,自然也心生不快。

而後隨著那包羊腿榮被打翻在地,兩人也隨之扭打起來。

梁仲看起來身材中等,真打起來倒是和那壯漢一時間難分伯仲;這鬥毆很快引起了宅院中眾人的注意力,他們並未有什麼拉架的舉動,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表演”。

二人還未分出勝負,角力之中,梁仲的裘衣被崩開,一個信封從他衣服裡,緩緩飄落到了地上。

“咦,那穿裘衣的人,身上掉下來的是什麼?”

王孟此時藏匿在人群中,接著人群的掩護,發出一聲輕微的提醒,當即引導在場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那紙信封之上。

與壯漢打地難解難分的梁仲,沒有功夫關注場外之事;而有一個好事者,突然躥了出去,撿起信件開啟一看。

藉著微弱的火光,他看清楚信上寫的大概是,寶鈔抬價交易之事;不過人名、時間、地點、金額等關鍵資訊,都被塗成了墨色,看不出什麼。

拿信的人看地臉色一驚,當即大喊道:“這是誰的夥計!”

“販賣皮貨的梁家之人!”一個明顯不像王孟的聲音響起,顯然有商賈對梁毅嘉不滿,手下耳濡目染後,也跟著暗中煽風點火。

宅院中的動靜鬧得頗大,拿信的人尚未入堂中請示;堂內的商戶們,便湧了十幾個出來,為首的正是賣蜀錦的李掌櫃。

拿信之人像是瞧見了救命稻草,忙不迭朝李掌櫃跑了過去,奉上了手中的信件,恭敬地說道:“東家請看!”

李掌櫃接過了信紙,僅僅瞟了幾眼,心中便大喜不已;自己背後靠山吩咐攪黃統一定價之事,有了這封不知來源的信件加持,基本可以完成了。

這個掌櫃隨即展開了手中信紙,轉向堂內說道:“梁毅嘉,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說讓在場的諸位統一價格,自己卻暗地裡搞抬價收購的勾當,把我們當做傻子麼!”

按理說一封含糊其辭的信件,又被塗去了關鍵資訊,根本證明不了什麼;但就是這種計倆,挑撥了韓遂馬超,讓二人反目成仇。

如此離間的手法,從來就不是看對方陣營裡,有沒有聰明人可以識破,而是看有沒有蠢人中招,或者說看,有沒有壞人想借機生事。

很遺憾的是,與會的眾位富商中,這兩種人都有。

被塗黑的信紙,在不斷向外湧出的富商們手上瘋傳;而諸位富商看完之後,又尋得自己隨行的親信,詢問這信件是由何而出的。

等到梁毅嘉聞訊趕來,宅院中的大半富商,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而瞧向他的目光,大多是憤恨、少量是疑惑,但唯獨沒有信任。

信件傳到梁毅嘉手上時,已經被捏地皺皺巴巴,還浸上了不少汗水;他瞧著被汗水化開了丁點的墨點,心中蔓延出一股無力感來。

這幫人本就貌合神離,有的生怕統一定價之後,損害自己利益;有的希望統一價格,卻還有其他訴求與分歧,眾口難調!

如今這“莫須有”的抬價帽子又給扣上了,令他百口莫辯,雖然知道這是故意陷害,但梁毅嘉卻無能為力……

談判,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