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局勢上講,朝臣們所處的形勢類似於南朝之末的陳國;但從其首鼠兩端、反覆橫跳的行為上講,他們更像六朝之首的東吳。

具體點說......是像一會做季漢盟友、一會當大魏吳王的孫十萬。

“那......”

沉寂了半晌,杜芝剛想開口,又被上官蒙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你且記住,銀子可以給,但給的過程,須有些曲折;要讓天子勉強供給上軍需的同時,還對我們雪中送炭之舉,心生念懷。”

杜芝自知理屈、無言以對,只能接連頷首;頂頭上司的話言之鑿鑿,他絲毫沒有不遵從的理由。

將戶部尚書訓服帖之後,上官蒙的目光環視了在場五人,最終落到了兵部尚書錢仕林身上,他隨即開口問道:

“那日平章閣中陛下曾言:‘真定候麾下大軍不久便要回京’;

此事的時間,雖然不如天子說得那麼緊迫;但真定候班師回朝,也必然是年內之事;

如若那高孝恭真地回京,那朝中的局勢,可就對我等大大地不利,你們兵部......”

說到一半,上官蒙環顧了下四周,掃了一眼其他幾位尚書,而後才續道:

“不止兵部,其他幾位尚書,可想到什麼法子?”

這句話一出,敕房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在座之人都很清楚,一旦真定候率軍歸來,太后手中的兵權會急速膨脹,於京師有了壓倒性的優勢;這如何讓高孝恭心甘情願地交割兵權,著實是一個難題。

畢竟發動政變,是懿安太后主動聯絡的朝臣;這個女人如此果決,讓一眾大臣不由地心悸。

錢仕林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法子;沒過多久,便有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滴落,甚至其後背的緋色官袍,都因被汗液浸透而有些發暗。

上官蒙的食指,有規律地敲在自己烏紗帽上,眼中對這位一言不發的兵部尚書,有些鄙夷。

他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後,便沒再看下去的興趣,正欲提點一番,位於杜芝身側的禮部尚書牛光稷,突然間開了口:

“閣老,這收人權柄,最好用的便是明升暗降之法;眼下我們,恰巧有就這麼一個機會。”

原本有些昏沉的上官蒙,霎時間變地目光炯炯,他直腰正身向牛光稷一側傾去,又聽到:

“授予真定候國公之爵的旨意,已經批下;而南征大軍由於還需在東籲一段時間,以維護其地的安定;這其中的一段時間,就有動手腳的地方;

下官建議,以真定候功勳卓著為由,立刻召其入京接受封賞,並於午門之前獻俘,以昭我天朝上國之威!

如此一來,這軍中的軍權,自然應交由副將統屬;兵將分離之下,加之大軍軍需又受朝廷轄制,真定候的兵權,隨之被削除。

更為關鍵的是,此事最好在明日早朝之時,我等便突然上疏,逼使太后措手不及;事發突然,太后必然尋不到拒絕的理由;

而天子聽聞,出於遏制太后勢力的考慮,必將贊同......”

“妙計!”

還未聽完,上官蒙陡然一聲高呼,聲音中盡是贊同之意;其餘在座諸人,神色也是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