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皇帝在他面前雖說是各種的小女兒態,但是真到該強硬的地方,她表現得卻是絲毫不怯懦。

例如早朝之時,面對朝臣可能對其名字產生的質疑,她不卑不亢地提前釋疑,使百官心悅誠服。

雖說這話稿由李雲棠所擬定,但是皇帝年齡未及束髮,便能完整地表演下來、絲毫不露怯,光是這點便已經殊為不易。

作為對比,後世有些二十多歲的大學生,畢業論文答辯時,面對四五個導師,便表現得吞吞吐吐,連話都說不完整;雙方的差異,可謂雲泥。

再說剛剛面對兵部的三位官員,小皇帝說話的時候,寥寥幾句便能震地他們戰戰兢兢、汗流透背;不說話的時候,手上一個輕微的動作,便能嚇得他們目不敢視。

這份氣場,李雲棠剛剛瞧見之時,也是微微詫異。

權力這玩意兒,像個放大器一樣,一個人越是自信、身上氣場越是強大,權力對其氣勢的增幅也就越明顯;從馭下姿態這一塊,小皇帝不說出類拔萃,至少肯定是合格的。

但她的缺點,也是較為明顯;一則考慮事情不夠全面,難以透過現象看本質;二則年輕氣盛,做事有時候顯得衝動。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到李彧頭上,源頭還在大行皇帝那裡。他早早地撒手人寰,小皇帝尚未接受完整的帝王教育、便被趕鴨子上架,帝王心術,尚不成熟。

再說了,若是小皇帝什麼都無師自通了,那還要他李雲棠做什麼?

把這涉世未深、英氣內斂的少女,調教成為君臨天下的女皇帝,難道不是這世間,最為有成就感的養成計劃?

小皇帝自然是不知道身後之人心中所想,瞧見已經遠離了平章閣後,回身問道:

“雲棠,你說這方法,能逼地他們更改諡號,依朕看來,也未有效果,還弄得朕有些……騎虎難下了。”

“沒有效果麼?”

李雲棠面色如常,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如果皇爺不提兵權這事,召閣臣們過來,必然得不到什麼回應;可若是提出轉授兵權後,這更諡之事,便變得有商討價值了,這不就是效果麼?”

“還要商討?”小皇帝聞言撇了撇嘴,餘光剜了一眼平章閣內,“朕看到這些老頭便厭煩地緊。”

“皇爺,這又不是聽說書,錦囊妙計一出,事情便能成了。

朝堂上的政事,多有利益糾葛,若是不能以力破之,便只能妥協出一個多方都勉強滿意的結果來。”

小皇帝聽後沉吟了半晌,而後自己分析起來:

“先前你說,朝臣們拼命地給老皇爺潑髒水,無非就是因為新政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他們需要透過否定老皇爺,從而否定新政。

現在的話,若是朕能假意表現得出對新政全盤的否定,就能讓他們還父皇一個美諡了?”

皇帝悟性頗高,一點就通,引得李雲棠心中暗暗讚許,接著他補充道:

“太后幫弟弟拿到了爵位,文臣們得到了皇爺對新政的否定,皇爺替老皇爺爭得了平諡或美諡,三方皆有利得,這事情自然就能解決。

可是,若閣臣齊至,恐怕不會容我再於平章閣內侍奉,皇爺一人應付他們,需多加留心;如果事情變得難辦,不妨拿出我這番說辭……”

話到此處,李雲棠聲音變小,身體微傾、湊到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

聽完之後,小皇帝豁然開朗,臉上的自信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