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著豔紅唇脂的她,嘴唇輕抿在白瓷杯壁上,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不禁引人遐思;接著李雲棠又窺其正臉一眼,心中頓時只剩下四個字:

姿容絕豔。

而一旁立著的女人,不但容貌遜色很多,衣著相較之下,也寒酸了不少。

坐著的人自然是懿安太后,她既為正妻,莫說訓斥皇帝生母,就是打罵也並無不妥。

“皇兒...”懿寧太后一見救兵到了,趕忙出聲,結果被坐著的那位輕輕一瞥,慌忙改了稱呼,”皇帝來了。”

懿安太后輕輕放下瓷杯,一言不發地望向身旁立侍的太監,後者未有遲疑,當即發問:

“奴婢參見皇爺,太后遣奴婢問問,皇爺此來所為何事?”

這一問倒是把皇帝問愣了,她只是怕嫡母又逼母親蓋璽,引得別的嚴重後果;但這種事情,終究不好直說出口。

眼見皇帝到了身邊,懿寧太后終於鼓起些勇氣,岔開話題聲援兒子:“姐姐、姐姐剛剛言語之中,自稱為‘朕’,這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砰的一聲輕響,懿安太后放下了茶杯,一開口直接嚇得懿寧噤聲。

“後漢的太后鄧綏,所下《大赦詔》、《立安帝詔》等,皆有稱朕之舉;本朝‘符卯金而葉運,紹斬蛇之開基’,仿漢家故制,順理成章。

你字不識幾個、沒甚見識也就罷了,還喜歡多嘴麼!”

短短几十個字,不但將懿寧太后所扣“僭越”的帽子摘掉,更是順勢一通訓斥,將她驚地噤若寒蟬。

臉上沒生半點怒意的懿安太后,言語中竟有些不容置疑的威勢。

而李雲棠聽到這聲音清麗的言辭,感覺其中淡含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再聯想到那張世間少見的姿貌,心中居然生出一分綺念——將這未亡人……

想到一半,他暗罵是原主報仇心切的思想作祟,才會導致腦中冒出如此荒唐的想法;自己性情淑均,絕對不會無端生了這種邪念。

而後李雲棠又品味著她話的內容,斬蛇說的是劉邦立漢,卯金說的是讖語:“劉秀髮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再加上之前的鄧綏,典故古事信手拈來,著實學識不淺。

這個懿安太后,絕非易與之輩!

難怪小皇帝自身實際權柄不在嫡母之下,也被這懿安太后給壓地死死的。

眼見己方兩個“主力選手”一齊啞火,李雲棠只能親自上陣;畢竟這既是壓力也是機遇,如果他能從懿安太后處爭回一點面子,說不定能順理成章地向懿寧太后討要“制寶”璽。

打定主意後,李雲棠立即發聲,語出驚人:“懿安太后不可妄自菲薄。”

此話一出,他登時感覺自己被一道目光鎖上;但其還是低眉垂目,紋絲不動。

“抬起頭來。”

懿安太后的聲音裡聽不出波瀾,但李雲棠未有猶豫便昂首向上,接著又聽道:

“你倒是說說,哀家怎麼個妄自菲薄了?”

被懿安太后一雙漂亮的眸子盯著,李雲棠也有些微微發憷;他再三確定原主深居秦王府內、宮中沒有人認得面目後,才放寬心回道:

“《後漢書》中記載,鄧氏有‘計金授官’的行為,此乃賣官鬻爵之舉!

太后以她自比,難道不是妄自菲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