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打在裝飾有流蘇的牆壁上,珍貴的畫作和精凋的桌布沉浸在朦朧的光暈中,柔軟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大廳,身著深色衣裝的僕人來來往往,唯有處於宅邸深處的主屋房門緊閉,天鵝絨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不同於魯恩含蓄的著裝風格,因蒂斯更喜歡明亮的色彩, 甚至一些男士回像南大陸的貴族一樣,使用色彩鮮豔的羽毛裝飾自己的正裝。

因此,他們總是被魯恩貴族揪住這一點不放,被視為低俗、浮誇的象徵。

正裝筆挺的管家站在大廳正中,俯視著身下打掃房屋的傭人,每隔幾分鐘就看一下表。

他是這裡的第四代管家,在三十歲時繼承了他父親的職位, 被授予了服侍這位這位莊園主人——羅塞爾帝國時期元帥、現因蒂斯共和國軍方顧問弗朗索瓦·蘇爾特——的職責。

這位元帥不同於羅塞爾帝國時期其他收到皇帝提拔的將領, 沒有受到共和國政府的打壓, 反而因為公開發言支援共和國政府,壓下了一大批軍隊將領的異見,久坐軍方天使之下第一決策者的寶座。

雖然最近因為局勢變換,在一位與蘇爾特元帥政治意見相左的“天氣術士”支援下,他被同為“戰爭主教”的科韋諾·索倫送進了長老院,成為了一名掛名顧問,但靠著自身過硬的實力,以及多年積攢的人脈,他的黨羽依舊緊密團結在這位元帥身旁,絲毫沒有樹倒猢猻散的趨勢。

今天早上,蘇爾特元帥起床後,就刻意囑託自己的“年輕”管家,徹底打掃已經有些落寞的莊園,準備迎接一位貴客的到來。

貴客......管家把有些發酸的眼暫時從那些該死的盤子上移開, 儘管那些骨瓷裝飾已經可以拿來做鏡子,但他還是擔心會有哪裡出現紕漏,壞了元帥心情。

他的主人已經是元帥了, 他想不到還會有怎樣的大人物能被一位聖者這樣重視!

年近五十的管家摘下了鼻樑上的玳冒眼鏡,掏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眼睛,絲毫沒有注意一位身穿棕色大衣,搭配長裙的女士從他身邊緩步走過。

黑色的長靴踩在鬆軟的地板上,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宮殿般華麗的莊園內,這位不速之客肆意通行,穿過了匆忙打掃的僕人,直至走向了緊閉的主屋,叩響了那扇關和的大門。

“請進。”

元帥低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沉重的實木大門緩緩向內開啟,露出了一片昏暗。

這裡比起主屋更像是一間書房,床鋪只龜縮在房間角落,而剩下目之所急的地方全部都被書櫃填滿,中間更是拜訪了一張堆滿了檔案與大頭書的長桌。

蘇爾特元帥坐在自己平常最喜歡的座椅上,滿是皺紋的臉扯出了一抹沒有多少溫度的微笑。

“上午好,公主殿下。”

自動關和的大門帶起貝爾納黛風衣的衣角,她蔚藍色的眼眸掃視著四周的裝潢,最後有些不太滿意的望向了擺在書桌對面的那張純白色的椅子。

“沒有想到幾十年不見,您已經喜歡上了這種陰暗的風格。”

厚實的窗簾遮蔽光線, 唯有蘇爾特書桌上的檯燈泛著明亮的黃色,側對著與他相反的方向。

這個房間的佈置看起來, 幾乎與審訊室無異。

“我想我最近的喜好與您的事情相比不值一提,貝爾納黛殿下。”

蘇爾特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知道看著貝爾納黛不太情願落座,他才收回了手掌。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您冒著風險進入因斯蒂,親自來拜訪我。”渾濁的雙眼打量著貝爾納黛略顯發白的嘴唇,蘇爾特向後靠住了椅背,“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會像我一樣還把您視作公主。”

公主......貝爾納黛咀嚼著這個單詞,雖然沒有從對方嘴裡聽出一點調侃的意味,但她還是被莫名勾起了心火,眉頭緊皺。

“既然如此,我想我接下來要談的委託應該會順利一些。”

蘇爾特沒有接話,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需要索倫與艾因霍恩的家族的血脈,”見蘇爾特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貝爾納黛特別補充了一句,“只需要血液就好,不需要他們的生命。”

“我差點以為您要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蘇爾特的表情重歸澹漠,但眉眼間依舊可以窺出若隱若現的陰沉,“索倫家族還好,畢竟他們現在不成氣候......”

“但是艾因霍恩家族,他們還牢牢把握著費內波特的皇位,和大地母神教會是非常緊密的盟友關係,他們可不是您應該主動招惹的物件。”

“不過如果只是血液......”

蘇爾特稍稍抬起了下巴,句末的尾調故意拉的長了一些。

“公主殿下,我能冒昧地詢問您想要做什麼嗎?”

在神秘學中,血液往往可以作為相當直接的詛咒材料,更不要提貝爾納黛指定的血液並非某一個特定的人,而是泛指一個家族共有的血脈。

望著蘇爾特微眯的雙眼,貝爾納黛沒由來的想起了自己那天與梅迪奇家族先祖——紅天使達成某些關係後,在後方墓室見到的那兩個“幽靈”。

當時索倫和艾因霍恩的先祖也是這樣望著密謀的兩個合作者,當然,嘴裡還夾雜著按梅迪奇標準,不太上得了檯面的挑釁。

貝爾納黛的嘴角微微揚起,雙腿交疊。

“為了幫助一位朋友。”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