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散發著惡臭的骯髒水珠不斷從下水道的天花板上低落,讓地下管道兩側的高臺上更加溼潤。

像曾經一樣身穿漆黑大衣,身上不在佩戴裝飾性物品,手握實木鑲金手杖的鄧恩,步伐輕盈的漫步在幽暗的下水道長廊中,眼眸深邃。

略顯粘稠,夾雜著種種垃圾的水流在走廊兩側高臺中央的水道中嘩啦啦的流淌著,時不時騰起的水花似乎在訴說,即使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下,依舊有生命在頑強生存。

隨著鄧恩的靈性視覺掃去,幾個拳頭大小的靈性光點正匆匆忙忙的在一團爛肉上七上八下,飢渴的分割著生存所需的食量。

“這是緋紅的希冀,星夜的光輝......”

一陣飄渺的低沉歌聲響起,一雙雙潛藏在黑暗中,血紅色的圓形眼睛循聲望來。

梭梭聲中,身材畸形碩大,像暮年老者般用雙腳站立,前肢向下低垂,無毛的粗壯尾巴緊貼著地面,像蛇一般遊動前進的老鼠,一隻接一隻從黑暗中緩緩爬出。

咚。

鄧恩俯視著這些對自己呲牙咧嘴的齧齒類怪物,手中的手杖用力捶地,緊緊收縮在靈體之內的“黑暗”氣息瞬間擴散。

藉由“夢魘”的能力,蘊藏在“黑暗”之中,來自生靈最原始,對漆黑的恐懼悄然爬上每一個老鼠的大腦,幾乎是瞬間,就讓這些剛剛開始變異,但還未完全成為非凡生物,獲得本質提高的齧齒類爬蟲四散逃跑。

又用靈視掃視一週,發現確實再無潛藏在周圍的危險後,鄧恩熟稔的從衣兜中抽出了自己常備的火柴,默默塞回菸斗,動作利落地點燃了提前準備好的小型火把。

火光蔓延,剛才被黑暗遮蓋外表的爛肉也逐漸露出了自己的真實形象。

一具半身腐爛,多出關節缺少衣物和皮肉覆蓋,甚至手腕和小腿處已經一片血淋,左手手掌和小腿肌肉不翼而飛的男性屍體正半身搭在下水道高臺邊緣,右臂已經沒入正在奔湧的骯髒水流。

“腐爛男屍......”經驗豐富的鄧恩僅是皺了一下眉頭,就快速走向了隨時有可能掉入水流中的屍體,雙手帶上手套。

在準備好了用假身份辦理的記者證後,鄧恩就在貝克蘭德橋區和喬伍德區所有發生過腐爛男屍案和瘋狂開膛手案的案發地開始調查。

在記者身份和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線人雙重身份的幫助下,他很快發現,比起根本無法判別規律的瘋狂開膛手,腐爛男屍幾乎都發生在喬伍德區希望路附近,只有少部分屍體,出現在了貝克蘭德橋區附近,而且多出現在馬路和塔索克河中。

果然,在希望路的下水道入口處沒多遠,鄧恩就發現了一具還“新鮮”的腐爛男屍。

他輕輕將屍體完全拖上高臺,隔著黑手套,緩緩翻動起了屍體上殘存的衣物。

經過一陣搜尋,一個已經被老鼠啃了一角的錢包被鄧恩從上衣口袋中翻了出來。

裡面包括十幾張不同程度受損的紙幣,以及一份希爾斯頓區貝克蘭德交易所的員工證明。

“拉里·伯恩,32歲。”暗紅色的眼眸快速掃過打字機刻上的姓名,沉聲念道。

容貌改變,面容不再老氣的鄧恩眉頭微皺,下意識地聯想到了剛才低伏在屍體身上的老鼠。

都是受到了一定靈性汙染的正常生物,但太弱了,也沒有產生靈智,又不太像人為故意飼養的......

他飛速掃了一圈屍體身上的種種腐爛與傷口,眉頭更加緊皺。

除了明顯的老鼠啃咬痕跡,其他地方簡直就像被某種酸性藥劑狠狠腐蝕過一樣,所有的腐爛也更像是藥劑的力量突然消失才殘留下的痕跡。

“這不像是我瞭解的非凡能力中的任何一種,難道是某些邪惡序列的序列五,或序列六?”

鄧恩下意識地回想起了自己擔任隊長時,在聖堂瞭解到的基礎資料,思緒逐漸混亂。

如果確實是一些序列五、六的邪教徒製造了這些案件,那他不一定能夠獲得什麼進展,畢竟絕大部分序列到了中序列,都已經或多或少的獲得了一些反偵察的能力。

唉,如果克萊恩在就好了,我們或許可以用占卜把這些罪犯揪出來......鄧恩從衣兜中掏出了一個乾淨的鐵質小盒,小心的將被腐蝕的地方抓緊了盒中。

他無端聯想著,臉上的表情變得平和,甚至出現了一絲笑意。

其實在抵達貝克蘭德一段時間後,他已經重新開始扮演“夢魘”,到現在,已經獲得了不錯的進展。

雖然每次回到夢境,原先值夜者小隊成員特性中的精神殘留依然存在,但他們的身影已經淡薄許多,不會再佔據鄧恩睡夢中的大部分時間。

被鄧恩放置在地面上的火把依舊稀稀拉拉的燃燒著,幽靜的下水道中,只剩下了水流嘩啦的聲音。

突然,空氣中無形漂泊的“黑暗”出現了顫動,正在像大衣內側放置鐵盒的鄧恩瞬間抬頭,暗紅色眼眸瞳孔收縮。

“誰?”剛才還站姿鬆散的“夢魘”驟然發力,像炮彈一樣彈射出去,在滑膩的溼潤地面上毫不受阻。

更遠處的黑暗中,一隻被白嫩雙手捧在胸口處的壯碩灰白老鼠十分人性化的抬起身體,如寶石般剔透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明亮。

空氣中正在朝她蔓延的“黑暗”突然向潮水般後退,變得稀薄幾分。

“吱吱,吱!”直至站起身體的灰白老鼠一陣抽搐,雙眼突然流下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