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錄製（下）

第二天一早，攝製組的人早早就起來了，因為他們的帳篷都是搭在教室裡的，他們擔心耽誤了孩子們上課，所以非常自覺，6點一到，所有人都起床收帳篷、搭景，也有人專門生火做早餐的，用被山民們引進學校裡的山泉水煮了粥，拿出攜帶的乾糧大傢伙也就吃上了。

吳玥也換上了剛做好的旗袍，穿上身的時候黃丹丹連誇漂亮，說電視臺為吳玥準備的衣服簡直就沒法比，太好看了。吳玥就說這衣服也是巫自強替她選的，強哥的眼光就是好。

黃丹丹用手指戳了一下吳玥的腦門說：“你嘴裡盡強哥強哥的，也不怕你老公吃醋啊？”

吳玥笑道：“我老公才不會吃醋呢，你可不知道他把強哥誇成什麼樣子，現在還在替強哥打工呢。我老公說了，只要廣告跟上，強哥的點子公司一定能做好，甚至是好到我都想象不到的那種好。我看啊，你不是怕我老公吃醋，是你自己吃醋了才對吧？咯咯咯······”

黃丹丹嬌羞道：“哎呀，你個死丫頭，我，我，我撕了你的嘴我。”說著話就用手想去逮吳玥的嘴，吳玥的手護在頭上笑著說：“哎呀哎呀，我胡說的，我胡說的，饒了我吧，我胡說的······”

倆女人在這裡嬉鬧著，巫自強與龐達還有周志剛與另一名攝像師在商量著什麼。時間很快就到了8點，沒有一個孩子到校，又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一名孩子來學校，就連吳玥都覺得奇怪，當年她在這裡的時候，雖然遲到的現象每天都有，可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集體“曠課”啊。

一直等到快9點鐘，第一個孩子手裡拿著樹枝，嘴裡不知哼的什麼調子，一蹦一跳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孩子也是，遠遠地發現學校里居然有這麼多人，愣住了，那一下想蹦沒有蹦起來，順著地面就往前滑了半米，然後轉過身就要跑，還是吳玥與兩名老師一齊喊這個孩子的名字才讓這孩子停下來，因為孩子聽見了一個久違了的，很熟悉的聲音，吳老師。

孩子轉過身，尋著聲音找過去，看見當年的孩子王，前幾天的新娘吳玥吳老師正站在校門口向自己揮手，手中的樹枝這時候才想起來扔掉，向著吳玥飛奔過來，一下撲進吳玥的懷裡，腦袋貼在吳玥的肚子上，抱住吳玥。那一股衝擊力，差點沒讓吳玥摔一跟頭。

吳玥向後踉蹌了幾步，站穩後摸著孩子的後腦勺對孩子說：“顧拜旦，你怎麼才來呀？不想上學了嗎？”

孩子姓顧，叫二蛋，所以當年吳玥就開玩笑地喊他顧拜旦。學校裡的孩子們也第一次知道了奧林匹克，知道了馬拉松的由來，也知道了現代奧林匹克運動之父叫顧拜旦。他們從吳玥的口中，學到了很多書上學不到的知識。

二蛋從吳玥的懷抱中離開，說：“我一幫家裡做完活就來了，我每天來的是最早的一個了。不信您問劉老師。”二蛋指著兩名留守教師中稍微年輕一點兒地說。劉老師點點頭，走上前摸著二蛋的頭說：“是啊，二蛋每天都是最勤快的，是不是呀？二蛋？”二蛋略微有些驕傲地抬起頭看著吳玥。

這時候另一名年齡稍大點的老師才湊上來說：“是的，二蛋每天都是到校最早的學生，其餘的，基本都要到十點左右才能到。”

吳玥：“當年我在這裡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孩子們每天早上8點左右基本上都到學校了，只有很少的幾個因為家裡有事會遲一點來。”

劉老師說：“那是前幾年，這所小學剛剛建好的時候，孩子們都沒上過學，所以你們上課的時候雖然孩子們年齡相差不少，但生源還算是比較多，而且，所有的孩子都還在啟蒙階段，哦，當然了，還有吳老師，你的教學受到孩子們的喜歡，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孩子來上課，也養成了每天準時來上學的習慣。可是，自打你們前一任教師走後沒多久，那些孩子們的厭學情緒就顯露出來了，我和鄭老師也去家訪過，家長們普遍認為，孩子已經學了兩年，能認識不少字了，而且算起賬來可快了，認為沒必要再學了。孩子們本身呢，有些已經到了進城打工的年齡，也都陸陸續續進城去打工，沒到年齡的孩子，看著大一點的孩子進城打工，覺得自己未來的命運也是這樣，讀那麼多書沒用。漸漸地，來上學的孩子越來越少，現在還能每天來上學的，基本上都是年齡偏小的，家裡負擔也比較輕的，沒什麼活要做，也沒什麼病人需要照顧，其餘的，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不對，是一天打漁，還是不對，是半天打漁，三天曬網，有的乾脆就不來了。二蛋已經算是我們這裡的三好生了。”

劉老師說這些話的時候，四周很安靜，只有林子裡偶爾傳來的鳥叫聲。這一切，都被龐達悄然示意周志剛與另一名攝像師以同期錄音的方式錄了下來。有的人很有鏡頭感，被通知開機後會很快進入狀態，表現非常好。而有的人則是面對鏡頭就緊張。龐達昨晚聊天的時候讓周志剛不時進行攝像就是在試，想看看這兩名老師屬於哪種型別，顯然，這兩名老師昨晚的表現說明，他們都屬於後者。

一直等到十點鐘，總共有6個孩子來到學校，二妮也來了，她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上學了，今天來也是為了看看吳老師，將照顧奶奶的任務拜託給了二哥這才能在十點前趕到學校。而到了這個時候，兩名老師開始正式上課了，這也是他們平日裡上課的時間，能來的孩子都來了，也就是說，正常的上課時間比以前推遲了整整2個小時。

6個孩子，統一坐在一間教室裡上了一堂語文課，令人欣慰的是，這些孩子讀書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6個人的讀書聲，甚至超過了城裡學校有些班級裡幾十名孩子讀書的分貝，整堂課，沒有人竊竊私語，沒有人發呆愣神，更沒有人打盹睡覺，一個個睜大了眼睛，豎起耳朵，雙手抱臂放在“課桌”上，攝像機的鏡頭忠實地記錄了孩子們那一雙雙明亮而又純真的眼睛裡對知識的渴望。回去剪輯的時候，幾乎電視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被山裡這些孩子們認真學習的態度所感動。許多工作人員都表示，這一整堂課的錄影最好全都留著，不要剪，讓城裡的孩子們看看這些山裡的孩子是如何認真對待這一堂很普通的語文課的，讓他們聽聽，這6個孩子讀書的聲音，有多麼的震撼人心。而龐達也正在向臺裡申請，將原先只有半小時的“跟我一起走”在專題的這一週兩期延長播出時間，為的就是想將一整堂課原原本本地播出，不做任何剪輯。這個建議，巫自強在山裡的時候就提出了。

上完語文課，6個孩子從書包裡拿出自家帶來的飯，二妮特意帶了兩筒竹筒飯給吳玥和巫自強，竹筒飯的香味讓每一個攝製組的人員垂涎欲滴，特別是整整一天的時間沒有吃到一頓像樣的飯，竹筒飯的誘惑更大。巫自強與吳玥就將竹筒飯倒進碗裡，一人一勺，見者有份。吃完米飯，有的人甚至問劉老師山裡哪裡有竹子，想自己砍個幾棵帶回去，並且這個想法還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都想帶一點兒回家，搞得大家來這裡是為了踏青一樣。

下午，孩子們上了一堂音樂課，應孩子們的要求，老師們的要求，當然，更是節目組的要求，這堂課由身著一套運動裝，頭扎一馬尾辮的吳玥老師代授。巫自強認為旗袍還是在做節目採訪的時候穿著，上課的時候，還是樸素一點的好，這個想法與龐達又是不謀而合。

吳玥彈起走了音的鋼琴，教孩子們唱了一首《長江之歌》。吳玥那瘦小的身軀竟然蘊含著如此巨大的力量，副歌部分淺吟低訴、優柔婉轉，**處蕩氣迴腸，盡顯我華夏悠長曆史與自強不息之精神。一曲畢，贏得滿堂喝彩，孩子們的小巴掌都拍紅了。

這一堂音樂課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僅僅因為吳玥那優美的歌聲，還有孩子們學習歌曲的那股熱情以及認真的態度。同樣，只有這6個孩子，卻在最後一次合唱時，唱出了合唱團才有的那股氣勢，小臉因為高音而憋得通紅，卻沒有一個孩子偷懶，這首《長江之歌》給人的感覺孩子們像是在唱國歌，**、肅穆！

上完課，趁著天色還早，龐達將攝製組的人分成兩路，一路由黃丹丹帶領，一路由自己帶隊，分別送兩名孩子回家，順便進行採訪。黃丹丹那一路就去二妮家，有二妮這個同聲翻譯，採訪起來也比較方便。而龐達這一路則帶著吳玥還有巫自強去顧拜旦家。

準備出發的時候黃丹丹提出讓巫自強跟自己一路，因為巫自強去過二妮家，二妮家裡人對他比較熟悉，採訪起來會更方便一點，龐達採納了黃丹丹的建議，在徵得巫自強同意之後各自率隊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出發。臨走前巫自強還用衛星電話打給王妮，告訴她今天也回不去了，但是明天一定到家。王妮只要知道巫自強平安也就行了，囑咐了他幾句讓他注意安全的話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