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食材之後,並不意味著兩人可以休息了,相反,一天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他們不但需要將堆積在後廚的散亂食材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還需要擇菜、洗菜和切菜。

這些活聽起來似乎並不複雜,但實際操作中卻極為繁瑣,簡直能讓人抓狂。不說多少, 想象一下,給上千個土豆削皮切絲是什麼體驗?

可想而知,兩人的工作量究竟有多大,但他們還必須得在9點半之前全部幹完,因為到了這時間點,廚師和學徒們會下來開始配菜,而等到10點主廚過來, 那便意味著後廚正式開工了。

實際上, 後廚這麼大的工作量,卻把絕大部分擔子壓給兩個青少年,未免欺人太甚,其實用什麼未免,這就是赤裸裸的欺壓。

要說整個後廚,大大小小十幾號人,儼然也是一個小社會了。

其中主廚,也就是總廚,地位超然,僅次於餐館老闆。

因為一個餐館生意紅不紅火,關鍵就看主廚手藝如何,所以除了日常掌勺以及後廚人事安排之外,主廚是不會插手一般性事務的。

因此後廚更加細緻的分工以及大大小小的瑣碎事務,都是由副主廚,也就是二廚一手操持。

可以這麼說,只要二廚把主廚孝敬好了,再把整個後廚操持妥帖,不用他老人家勞心, 就算他在後廚鬧騰得再歡, 主廚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了,這二廚也是個講究人,只要下面的人按月把孝敬到位了,就算在館子裡號稱最忙碌的後廚,他也能叫你過舒坦了。

就好比每天凌晨三四點就要外出採購食材的後廚採辦,你當這是苦差?

長期大量購進各類食材,這樣的一個大主顧,那些供應商難道是傻子不會去巴結?

至於他們用什麼去巴結,就不用明說了吧?

當然了,想要得到這樣的肥差,不放一筆血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不難想象,這個二廚在後廚也算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了,可偏偏他這樣的人物,卻遇到了兩塊難啃的骨頭。

這兩塊硬骨頭,不用說,自然是江浩然和王一舟了。

按照二廚制訂的潛規則, 江浩然和王一舟每人每月應向其分別繳納50美元和100美元的“關照費”。

實質上,這就是保護費。

可這一次,有著李小人之稱的二廚李孝仁, 伸手卻伸錯了物件。

要錢?

別鬧了,別說美元,就是一美分都不會有的!

因為對兩人而言,錢之重要並不亞於性命。

原身的情況再明瞭不過,就不再多作贅述;就說王一舟,他拼死拼活掙錢難道會沒點自己的想法麼?

再說了,他老爹曾經在後廚也是一號人物,和現任二廚一樣,都是競爭副主廚的有力人選,甚至當時的呼聲比現任更高,如果不是出了意外……

王一舟雖然身體殘疾,可心智健全,隨著年紀漸長,他越來越懷疑,他父親的死恐怕並沒有那麼簡單。

作為他父親死亡最大的受益人,要說二廚沒有嫌疑,打死他都是不信的。

現在無非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已,別說他的錢早有安排,就說要他去孝敬一個存在重大嫌疑的殺父仇人,那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收不到二人孝敬的二廚,就像權威受到了挑釁一樣,對這兩個不遵守遊戲規則的傢伙那是極盡手段羞辱和折磨。

除了出氣外,也是希望藉此早點將他們趕出中餐館。

否則,後廚名額被這兩個佔著茅坑不拉屎的玩意佔著,他每天損失的可都是綠油油的票子啊。

話說回來,原身和王一舟並沒有受虐傾向,也不是不懂得趨吉避凶。

可東山的老虎吃人,難道西山老虎就吃素了?

在這裡,就算是為了收買人心,老闆也總要念點香火情分,給王一舟一點關照,所以原身和他才能有個不咋樣但不妨礙溫馨的小窩。

所以,就算李小人再怎麼打擊報復,也不敢做得太過分,總要留幾分餘地。

所以兩人日子雖不好過,但在沒有積蓄到足夠的本錢之前,還真的沒想過離開的事情。

面對這兩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李孝仁一時竟也有些無可奈何。

換了別人,他哪怕用點不光彩的手段,也早搞走他們了,但餐館可不是他說了算,像原身這種價錢低、能吃苦、幹起活來不要命,能一個頂倆的打工仔,你當好找啊,他就是想走,老闆還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