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四日,‘呂布貂蟬吐真情,太尉大鬧鳳儀亭’已鬧得滿洛陽皆知。現在呂布出門兒,都恨不得遮住臉。

因為,路上但凡有認出他的百姓,都會用鄙夷的眼神看向他,然後從鼻孔裡發出‘哼’的一聲。

有大膽的,甚至還會小聲唾棄道:“三姓家奴,不知太尉恩德、父子綱常,還想與太尉搶女人?”

這要是放在半年前,呂布一戟就捅過去了。

可自從軍制改革,連胡軫、王方涼州嫡系將領,都被老董鐵面無私收拾了後,呂布便半點不敢拿出以前的性子。

無奈下,他每次上朝都要抄小路。

今日下朝,正灰溜溜地走在小路上,沒想到還是被人認出。鬱悶之餘,不由長長嘆息一聲。

不曾想,忽聞背後一人問曰:“呂中郎世之英雄,何故在此嗟嘆?”

呂布回頭,見是司徒領尚書事王允。

兩人都出身幷州,但交往並不多。

王允出身太原王氏,世代官宦,呂布則不過戍衛從伍。在注重出身名望的漢代,兩人身份可謂天差地別。

呂布也沒在意,愁眉苦臉地回了句:“無事……”

“無事便好。”

王允笑著回覆,拱手道,“中郎乃太尉義子,多得寵信,日後必前程似錦。今日老夫正好無事,可否請中郎入府一敘?”

呂布面露遲疑,正要回絕,王允又道:“中郎莫非瞧不上老夫?”

“非也。”呂布連忙擺手,道,“正巧在下也無事,承蒙相邀,腆顏蹭司徒一頓酒飯。”

隨即到了司徒府後堂,只見無比寬闊的坐檯上瓊香繚繞,燈火繽紛。王允一聲吩咐,府中婢女便開始往來穿梭,在案几傳送上一道道珍饈百味,異果佳餚。

屏風紗幔後,樂師竟也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絲竹之聲猶如仙樂。

隨後便是身姿窈窕、衣著清涼的舞姬上來獻舞,穿著雪白的衣裙,頭頂各色發冠,轉動之間珠光流溢,幾乎將人的眼都映花了。

王允這才滿意地舉起酒樽:“倉促準備,有失禮節,還望中郎莫要嫌棄。來來,請滿飲此樽,賀大漢有望復興!”

呂布也好享樂,但跟王允的規格比起來,實在相形見絀。

又見舞姬身姿優美地舉手投足,樂中還可聽到環佩叮噹之聲,巧笑倩兮的一張張俏臉從眼前晃過,鬱悶之情當即一掃而空,呵呵地笑了起來:“承蒙司徒款待,布不勝榮幸,先乾為敬。”

王允也一飲而盡,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隨即看一眼舞姬,便有兩位跳著跳著便跳到了呂布的身旁,一人滿上了酒,一人順手端起:“中郎再飲一樽……”

“好,好……呵呵呵。”身旁一坐下美女,呂布笑得就如二傻子,一樽接著一樽下腹,只覺來到了天上人間。

很快,菜都沒吃幾口的他,眼見地臉紅起來,一雙眼也惺忪迷瞪。

見時機成熟,王允還貼心道:“中郎莫要光飲酒,也要來點菜……太尉對中郎甚是信任,若在老夫這裡喝壞身子,老夫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什麼狗屁太尉!”誰知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呂布,猛然開口怒道,“分明就是董賊、惡賊、奸賊、逆賊,好色之賊!……”

王允聞言大驚失色,連連叱喝樂師舞姬:“中郎慎言,繡衣使無處不在,這番話若傳入太尉耳中……”

“哼!”誰知呂布聞言更怒,道,“司徒有所不知,在下今日已得到調令,不久就要再去北邙山挖掘皇陵,早已無出頭之日,還怕他什麼繡衣使!”

“哎呀呀……太,太尉此舉當真有些老眼昏花,中郎蓋世英雄,縱橫無敵,豈能派去做那等萬人指摘的惡事?”

王允聽著痛心疾首,抬眼看了一下呂布酒後扭曲的面容,才放心地再捅上一刀:“此舉非但令中郎屈才,更……”

“更什麼?”

“更是在暗害中郎啊……中郎想想,挖掘皇陵乃大逆不道之罪,天人下屢有指摘,太尉哪次承認過,還不是怕背上逆賊之名?”

說著神情痛惜不已,攤手道:“但這洛陽紙終究包不住火,此事必然會天下皆知。屆時中郎以為,太尉會如何做?”

呂布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怒氣沖天,拍案‘啊呀呀呀’一陣亂叫:“董賊好陰毒的心,居然想讓某當替罪羔羊!”

王允又急忙擺手:“老夫失語,中郎息怒啊……”

隨即,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太尉與中郎不是一直情同父子,怎如今好似並非如傳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