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這便去也,爸爸留步!”

撿起青釭劍,重整精神的曹操帶著夏侯兄弟、曹洪,以及不足百人的殘兵敗將,在馬上向董卓深深一禮,拜別欲走。

“記得常寫信過來,老夫繡衣使的聯絡方式記住了麼?”老董揮手告別, 神色依依不捨。

“孩兒記住了。”

“萬事不要強出頭,到了袁紹帳下記得韜光養晦。待到時機成熟,且規大河之南,終會有一番作為的。”老董又叮囑。

曹操感動不已,再度稽首:“爸爸金玉良言,孩兒記下了。”

“對了, 汝若非想著先去揚州募兵, 記得回來走到龍亢那個地方後, 好生善待士卒,萬不可急躁急切。”

曹操有些不耐煩,聽不得如此嘮叨,但還是耐著性子回道:“孩兒知道了……”

“嗯,走吧走吧……”老董也看出曹操的不耐,語氣也弱了下來。

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叮囑道:“無論走多遠,記得老夫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有啥需要的,儘管給爸爸提。”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牛馬。吾兒若奮起直追,這中原大地,日後必是孟德馳騁縱橫之所!”

一瞬間,曹操便被感動了,調轉馬頭又回到老董身旁,恭敬地拜伏一禮深情道:“今日一別,萬望爸爸保重身體。若孩兒此後當真有所作為,必當多派人慰問,好生聆聽爸爸的教誨。”

“嗯, 走吧走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老董也動情地擦擦眼淚,轉身揮袖催促著曹操離去:“老夫如今年邁心老,最見不得這些了……”

終於,馬蹄聲聲,漸漸遠去。

尋入山下後,曹操才猛然換下感激不已的臉,慶幸地擦汗道:“老匹夫當真狡詐難纏,若非某最後演技精湛、惟妙惟肖,恐怕還擺脫不了……”

夏侯惇至此還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奇怪地問向曹操:“孟德,汝與那董,董卓當真已誓結父子?……”

“逢場作戲罷了。”

曹操擺手,心情忍不住又沉重起來,認真道:“不過,此人當真非一般武夫。之前種種兇殘暴虐之舉,應當是故意矇蔽世人爾。”

“他對政治權謀見解之深, 手段之強,乃某生平所見第一人。一番指點開導,當真令某撥雲見日, 敬服不已。”

說到這裡,不由又踟躕起來:“卻不知,此番為何這般看重於某……”

“管他那麼多呢。”曹洪沒心思想這些,道:“既然他看上了兄長,手握大權且還放任兄長施為,咱便暗中藉助他勢力東山再起唄。”

夏侯淵聞言,點頭道:“子廉說得對。”

曹操雖未言語,但與夏侯惇對視一眼後,皆深以為然。

但最終,他還是意氣難平:“可恨那老賊太過小氣,只放了汝二人歸來。允誠、伯達、子許至此,便為那老賊所得。”

“呵,爸爸……”

另一邊,看似在擦淚的老董沒回頭,只甕聲甕氣地向典韋問道:“走了麼?”

“走了。”

“唉,可算走了。”老董這才回過頭,不耐煩地道:“本打算只跟他結個盟,沒想到還弄出了父子情……”

一聽這個,典韋就不慣著他了:“不是主公提出來的麼?……話說回來,主公為何這般‘好為人爹’?”

見過好為人師的,但這‘好為人爹’的,他還是第一次:粗略算一下,老董名義上的乾兒子已有四個,還有個太史慈估計也快了。

再加上他睡了何太后,劉辯那個拖油瓶也算半個兒。還有漢室天子對待他的態度,也跟見了爹一樣……

“這你就不懂了。”老董還是厚顏無恥,竟整些歪理邪說:“亂世征戰,多個朋友多條路,多些乾兒好養老。”

“老夫又沒子嗣,不好生籌謀一番怎麼行?”

始終冷眼旁觀未開口的荀攸,此時不由眉頭緊蹙,略有擔憂地道:“太尉這義子有勇有謀、能屈能伸,非性情篤厚之人。日後若真潛龍出海,恐非這一番父子情便可制約。”

“放虎歸山,自是為了讓他盡情折騰。”老董對此似乎早有預料,嘆道:“方今亂世將起,賊患不斷,百姓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