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溫’守軍之眾,伯魯麾下僅有一‘師’,強攻難也。”智瑤並不懼怕趙鞅,直接點出了關鍵。

那是基本的軍事常識,不會沒有人告訴趙鞅,而他必然也知道那一點。

趙氏的精銳在內戰中的損失是僅存四個卿位家族當中最慘重的那個,他們後續一再擴大兵力來源,聽聞連屬民都進行了動員。

屬民是什麼?他們就是仰仗趙氏鼻息生活的一群普通人,沒有被挑選為“羨”的話,懂事的那一刻起學得是怎麼幹活,比如怎麼把田地伺候得更好。

歷史被智瑤改變,使得趙鞅沒有機會發表“鐵之戰”的宣言,趙氏該擴大兵源的事情還是照常做了。

以現狀來看,當前四個卿位家族之中以趙氏的小日子過得最艱難,但是他們能夠撐得過這一次的話,擴大兵源的效果必然會得到顯現。

智瑤繼續往下說道:“如有一‘師’取‘溫’,需斷其援兵。”

兵力不足玩什麼強攻?兵力損耗比守軍慘重,後面肯定會被逆推。

想玩長久圍困?智瑤並不覺得趙伯魯用一個“師”的兵力能夠辦到。

那麼,趙鞅只給趙伯魯一個“師”的兵力,極大可能是其它地方的用兵更多!

範氏計程車吉射在鄭國,其它區域還屬於範氏的城邑無法得到來自士吉射的指令,靠近鄭國的那一片地方還是能保持聯絡的。

“溫”地的範氏所屬跟士吉射的聯絡沒有斷絕,並且周邊還有大量範氏的城邑,別說士吉射能夠從鄭國領兵援救“溫”了。

說著說著,智瑤突然停了下來,用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趙鞅,看見的是趙鞅用欣賞的表情注視自己。

這一下智瑤已經完全反應過來了!

一個“師”的兵力肯定拿不下“溫”這座大邑,趙鞅卻只是給趙伯魯一個“師”的兵力,擺明了就是在拿趙伯魯當誘餌,要吸引範氏其餘城邑派出援兵,又或是誘使士吉射回國啊!

那麼,智瑤從一開始也就想錯了,不是趙鞅要他幫趙伯魯……,又或者說幫的不止是趙伯魯,需要智瑤參與的話,壓根就是趙氏和智氏聯合起來吹響使得範氏徹底敗亡的號角。

不!

或許不單單是趙氏和智氏的聯合,源於範氏的南方城邑都被規劃給了魏氏,肯定不能缺少了魏氏;加上韓氏現在跟趙氏的附庸差不多,韓不信想要擺脫趙氏的控制沒有那麼快,自然也就少不了韓氏的參與。

“這是趙鞅在同意嫁女兒之後才有的謀劃嗎?”智瑤心想。

他認定的是智氏和趙氏的聯姻是一種“質變”,也就是智氏和趙氏將進入到穩定的友好時期,連帶晉國內部的格局也出現變化。

有了智氏能夠跟趙氏和平相處的環境,智氏和魏氏已經成為盟友,趙氏和韓氏糾纏不清,雙方因為各自老大的關係出現了改善,兩方出現了合作的最佳基礎。

趙鞅從智瑤的一些表情觀察出一點,也就是智瑤的的確確察覺出趙氏想做什麼了。

這個發現讓趙鞅再一次讚歎智瑤的心思靈敏,心情方面卻是極度的複雜。

以聯姻的方式,趙鞅很欣慰自己的女婿不傻,並且還極度的聰明。

從家族為出發點的話,趙鞅對很聰明的智瑤感到了忌憚,需要考察一下智瑤對趙氏的感官,惡意比善意多必然需要儘快採取一些行動了。

換作智瑤對趙氏的善意比較多,並且一再得到驗證,有這麼個女婿則對趙氏可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趙氏的世子趙伯魯比較平庸,趙鞅又暫時找不到一個認為合適的繼承人。

說話說到一半停下來的智瑤,他沒有理會其餘人的詫異,一臉思索表情地重新坐了回去。

趙鞅沒有因為智瑤的這個舉動而有所發作,再一次邀請眾人共飲,表現出的是很高興的態度。

主人是那樣,作為陪客哪怕不懂什麼個情況,腦子壞了才出來攪局。

後面的飲宴就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幾個重要人物說話的頻率越來越少,直至飲宴快要結束才重新活躍起來。

然而,飲宴都有流程,什麼時候開始,開始時講祝詞定下飲宴的基調,臨近結束時講的一些話同樣含有深意。

一些不是迴圈漸進上來的人,他們沒有摻和過類似的交際,一頭闖進去壓根就不會了解有那麼多的門道,飲宴過程中幾乎也聽不懂到底在講什麼,直至結束都會是一頭霧水。

智申和智瑤等智氏的族人,他們被趙伯魯送到了門外,互相再閒扯幾句,完成了整個訂婚禮的流程。

外面,得到通知的智氏一干等人,包括將趙氏回禮裝車並等待出發的家臣,全副武裝等了很久的護衛,站得滿大街都是。

因為夜幕已經降臨的關係,隊伍早早亮起了火把,使得這一片區域光亮十足,空氣裡也是滿布油脂的味道。

“趙氏所謀甚大。”智申在車輛動起來沒有多久,講了這麼一句。

安全從老趙家出來,智氏的好多人可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那是趙氏將送上門的趙午殺死,帶來的一種效應。

事實上打從那之後,沒有必要根本沒有貴族會再到趙氏府宅作客,乃至於韓不信都不再輕易踏進趙氏的家門。

智瑤看著遠處漆黑的都城,輕聲說道:“中軍佐乃是為接班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