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通話裡有話,他故意提點滕王,意思是說,一旦契丹和北漢入侵,到時候就算他得到天下,也是一個殘破不堪的天下。

滕王哼了一聲,心想,這小子有點本事,無聲無息便削弱了自己四分之一的兵力。

但是他南征北戰,霸道慣了。他冷哼了一聲,臉上的肉都跟著顫了顫,說道:

“區區南平小國,就算臣只有十五萬兵,也一樣可以勢如破竹,摧枯拉朽,直搗荊州。”

對於滕王的步步緊逼,韓通早已成竹在胸,他眉心一皺,臉上驟然是堅毅的神色,說道:

“陛下,太后,臣雖不才,但是願與滕王殿下兵分兩路,進攻南平。”

韓通此言一出,滕王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看著眼前這個文弱的書生,一臉鄙夷地說道:“帶兵?你們汴梁城中還有多少兵啊?”

滕王這一句話犯了大忌,詢問京城中兵員多寡,無異於直接向皇帝挑釁。

符太后見滕王竟然如此不把他們母子和韓通放在眼裡,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憋在胸口,咯得生疼,血氣上湧,險些支撐不住,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符太后一下子想起了“問鼎”的故事。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於雒,觀兵於周疆。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

對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遠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兩,莫能逢之。用能協於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遷於商,載祀六百。商紂暴虐,鼎遷於周。德之休明,雖小,重也。其奸回昏亂,雖大,輕也。天祚明德,有所厎。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意思就是說,春秋時代,周室衰微,諸侯爭霸,野心家代不乏人。被中原諸侯視為蠻夷之君的楚莊王,經過長期的爭鬥,憑藉強大的武力吞併了周圍的一些小國,自以為羽翼已豐,耀武揚威地陳兵於周天子的境內,詢問九鼎大小輕重,試圖取而代之。周大夫王孫滿由楚莊王問鼎敏感地意識到他吞併天下的野心,就以享有天下“在德不在鼎”的妙論,摧挫打擊了楚莊王的囂張氣焰。

如今滕王郭彪氣勢洶洶地在朝堂之上,公然詢問京城兵員多寡,無異於直接向皇帝挑戰。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韓通,只見他成竹在胸,面色坦然,心中慌亂不禁減弱三分。

韓通微微一笑,說道:“我不需汴梁城中一兵一卒,我只需在襄陽募兵三千,便可過江而去,直搗黃龍。”

滕王一聽,呵呵一笑,說道:“那南平雖然只有三州十七城,區區十一萬軍民,但是你只帶三千兵馬就想建功立業,這豈不是天方夜譚?”

突然,韓通的眼中歘的一下大亮,他興奮地說道:“殿下不信,我可以和殿下打一個賭,此次出征,我先前去襄陽招募三千兵馬,一月之後,我出襄陽,先取歸州,再取峽州,殿下可帶兵直取荊州。先擒殺南平國主高保勖者勝。”

滕王一聽韓通所言,心中不禁大喜。他想不到這韓通一介書生,竟然誇下如此海口,放著最近的荊州老巢不打,反而去打路途遙遠,地形複雜的歸州。這種捨近求遠的行為,分明是瞧不起自己。

滕王當下臉色一沉,心念電轉,他心想,待自己攻入荊州城中,然後守株待兔,等韓通率兵前來,自己再假借謀反的名義,將他的三千兵馬盡數斬殺,這樣也可以順手除了這個心腹大患。

想到這,滕王一撫長髯,輕蔑地一笑,說道:“好!就依照太師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