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方嚴受傷的位置,和兩人初次相遇時阿羞踢他小腿的位置很接近。

擦藥時,阿羞有些恍惚。

幾個月前,方嚴以蠻不講理的方式闖入了她的生活。

那時,阿羞覺得困擾又煩惱。

短短一百多天以後,兩人竟然孤男寡女住進了酒店,並且現在還給他擦著藥......

安靜的505客房內,只餘阿羞稍顯侷促的呼吸聲。

半小時後,房間內重新歸於黑暗。

方嚴和阿羞和衣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沒了睡意。

前幾天訂房時,方嚴讓林霆鋒安排的是標間。

如果是大床房,今晚方嚴就算被砸斷腿,阿羞也不會和他睡在一個房間裡。

“睡了麼?”方嚴率先打破了沉默。

“沒呀。”阿羞軟軟回道。

“在想什麼?”

“在想......”

銀色月光穿過窗戶,映在阿羞白淨的小臉上,氤起一層迷濛光華:“在想,你為什麼把筆名叫做‘孟夏療愁’。”

“因為我喜歡四月。”

方嚴躺在床上笑了笑接著道:“你知道療愁花麼?”

“知道呀。”

聽出方嚴有考校的意思,阿羞自通道:“療愁花也叫金針花,可以入藥。又叫忘憂草、萱草花。”

“哦?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也喜歡這種花?”方嚴故作意外道。

“嗯~”

阿羞亮晶晶的大眼睛裡反射著點點月光,猶如千里冰封大地上跳躍的一叢叢火苗:“我小時候,每到春天,媽媽就會帶我去山坡上挖野菜。

她也很喜歡萱草花,每次都會採一朵最好看的插在我的辮子上。”

阿羞說著說著眉毛揚了起來,一對小酒窩也悄然浮現,盛滿了醉人的月色:“我媽媽很漂亮,也很愛笑。

那時她總笑著說,等我長大嫁人的時候,就用萱草花編個花環給我戴在頭上.......”

或許是因為藏了太多心事,或許是因為對方嚴有了初步的信任,又或許只是因為單純的氣氛合適了。

灑滿月光的靜謐房間內,以前從未與人講過的話如同潰堤洪水一樣傾瀉了出來。

“那時候我很調皮,上樹下河一會兒都不肯安穩。每次髒兮兮的回家,媽媽就會罵我,說我不像個女孩子,說我這麼調皮以後怎麼能考的上大學......

但我媽媽說話那麼溫柔,罵人的話都起不了作用,我也聽不進去。

直到後來媽媽走了,我一度以為她是因為不喜歡我才走的......”

一直默默聽著的方嚴這才開口:“不會的,媽媽怎麼會不喜歡你,她只是擔心你不好好學習,以後生活的不好。”

“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呀。”

阿羞快速眨了眨眼,把大眼睛中洇出的水氣刮幹,然後接著道:“只是有時候會難過媽媽沒看到我考上吳大,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很開心。

我還想和她說,我在《萌芽》上發表過東西了。

也想告訴她,我現在一個月都能掙兩千塊的稿費了。

她如果在,一定會說:阿羞,你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