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肩負起了做決定的責任。

“我得把哥哥帶回去,因為宿城人終歸會回到宿城,我的父母肯定也想見他最後一面。”

“是啊,宿城人終歸會回到宿城,不論靈魂還是意識,或者軀體,終歸會回去,因為那裡才是歸宿。”阿蒙森轉過身背對著希羅和水月,看向船頭的方向,“身為船長,我能看出你們很消沉,想哭的話就趁現在吧,因為回去之後,還有戰鬥在等著你們。不論你們想不想打這場仗,它都已經開始了。不論對錯,都只能等到戰鬥結束後再去爭辯了。”

希羅看出,阿蒙森的肩膀在顫抖。

“船長……”

“別說廢話!船長就不能哭嗎?!”阿蒙森用怒吼掩蓋住哭腔,但很快他那寬闊的肩膀就又縮了下去,“見鬼!自打老子當上船長以來,這還是頭一次丟了船員!這感覺真他媽的難受!”

水月噗嗤一聲想笑,可一到嘴邊,笑聲又變了哭聲,她再次扯開已經沙啞的嗓子,大聲痛哭了起來。

“哭吧!小鬼!作為探險家,我們總會失去同伴!”阿蒙森還是大聲喊叫著,“但是哭完之後,我們就得學會接受死亡,繼續上路,因為……”

“生命總是充滿了遺憾!”水月哭喊著說出了麗茲船長曾教給她的道理。

阿蒙森回過頭,用流著淚水的雙眼,驚訝的看著水月。隨後,他吸了吸鼻子,朝著逐漸明朗的夜空大喊道:“沒錯!但這會讓我們的生命更加美妙!”

“遺憾啊……”

坐在船頭的海因,放下望遠鏡,抬頭看向即將升起的月亮,無聲說道:“不,我的生命絕不會留下遺憾。”

藉著動力核心帶來的推力,原本需要一整天才能走完的颶風帶與東大路之間的航程,只花了四分之一的時間。

到月亮升到最高空時,東大陸的輪廓已經在雲層之下顯現出來。

“嗯?”

海因發現迷你飛翔猴子號的航向有些偏移。本來他們該直接飛向宿城,在鏡湖上降落。但最後一個動力核心即將耗盡,不足以撐到宿城。阿蒙森便決定先儘可能的向前,然後降落在海上,再順著流進河回到宿城所在的鏡湖。可現在的迷你飛翔猴子號,並沒有像阿蒙森安排的那樣朝離流金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域降落,而是正在衝向東大陸最南端的那一小截絕斷山脈。

“船長,方向偏了。”海因提醒道。

“不,沒有偏,我可仔細想過,流金河入海口附近現在肯定到處都是妖狼,我們得走另一條河回宿城。”

“哪條河?”

海因剛一問完,便意識到阿蒙森瘋狂的腦子在想什麼,“你該不會是說逆水河吧?”

“逆水河?!”時刻準備展開風帆,防止飛行的船隻突然失速追落的希羅一聽到逆水河便驚呼起來。

作為宿城人,他當然知道這條河。

那是從鏡湖向南流出的神奇河流。她是沿著逐漸走高的地勢一路向上流淌,直到翻越垂直的絕斷山脈,噴灑進布魯塞維爾海峽。

為了對抗重力,這條河的水流就像高壓水槍噴射出的激流,普通船隻別說航行,只要接觸就會被衝力巨大的水流擊潰,即便能承受住衝擊,但想要逆著逆水河的水流前行,也是絕不可能的。

“你瘋了嗎?!”海因難以置信。

“沒有,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就帶我去看過精神科的醫生,那位醫生說要是我是瘋子,那世上就沒有正常人了。”阿蒙森狂妄的笑著,“你們該相信你們的船長,也就是老子我。”

船尾的火舌掙扎著噴發出最後一絲火焰,雖然船還在藉著慣性前行,但已經不可阻擋的,朝東大陸僅存的那一段絕斷山脈墜去。

船艙內躲避滿月月光的水月,感受到了下落的勢頭。

她看了看被黑布蓋住的裁決之鐮,抓住木月的手,對他說道:

“我們馬上就到家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