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個人正擠在這個狹窄悶熱的地方,或炒著菜、或燉著湯。當這些湯菜弄好後,大家就會小心翼翼將它們放到保溫飯盒裡,然後匆匆忙忙拎著它們離開了這裡。後面正在排隊的人馬上衝了上去,連忙開始煮著飯菜。

“這裡是?”

林軒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可還是看向葉聽雨。

葉聽雨輕聲道:“這裡都是那些特殊病人的家屬,他們的親人長期在醫院裡躺著,平時需要吃喝補身體。可這附近的房子出租全都是天價,他們這些人不要說沒錢,哪怕是之前家境小康的人,如今也根本無法住得起出租房。沒有出租房就沒辦法煮飯菜,於是就有愛心人士給他們提供了這麼一個臨時煮飯菜的地方。”

林軒明白了。

他忽然問道:“那他們不住出租房,做菜又是擠在這裡做。平時他們睡覺在哪裡?”

葉聽雨還沒有說話。

旁邊一名五十多歲的大爺聽了苦笑一聲:“還能睡哪裡?基本不會睡,平時熬不住了就在醫院走廊上躺一會兒。”

“不睡?”

林軒一愣,看向旁邊大爺。

這一看,他心猛跳了一下。只見這位大爺雙眼深深凹了下去,看得極為滲人。全身上下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似乎只有一口氣在強撐著。大爺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袋子裡是一塊雞骨,幾個板栗,正在排隊等著煲湯。

他深吸一口氣,出聲問道:“大爺,您有親人也在醫院?”

大爺點點頭:“兒子。”

林軒問道:“您這是做飯?”

大爺道:“煲湯,我兒子最近透析太頻繁導致胃口不好,給他煲個板栗雞湯開開胃。”

林軒問道:“他的病是?”

大爺似乎早已經習慣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忌諱,開口說道:“尿毒症,已經十年了,目前只能依靠透析活著。這十年,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病床上度過的。至於你剛剛說的睡覺問題,我們哪有錢出去租房?醫院走廊能有地方睡就不錯了。”

林軒繼續問道:“那……這病醫療費貴嗎?”

大爺眼裡有著黯然:“什麼病不貴?這個病每年花費要五六萬左右。我一年種地收入才幾千塊。這些年我將家裡能賣的都買了,能借的親戚都借光了,還欠下了二三十萬的債。現在我那些親戚朋友是見到我就跑,生怕我找他們借錢。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瘦嗎?”

他停頓了一下。

繼續道:“賣血賣的。最開始我身體還行,賣一次血能夠拿到三四百塊。可現在我身體不行了,賣血都沒人敢抽。但不抽又不行,我兒子要這個錢活命吶,所以我跪下求過抽血的人員,跟他們磕過頭,但都沒用。

但我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兒子死去,所以我想盡了各種撈錢的辦法,可依然杯水車薪。我已經欠醫院半年的費用了。醫院那邊下了通牒,再不交錢他們就會停下一切救治。”

林軒問道:“那……萬一醫院停止了透析,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大爺搖搖頭,開口道:“拉回家等死唄,還能賴在醫院不成?”

說話的時候,他眼裡透露出無奈以及一縷深深的絕望。

拉回家等死。

這對於一個父親來說,無異於最最不願面對的事實。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