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師望著自己手中的霜之哀傷,心情有億點點複雜。

你要說完全沒預料到這一點吧…當數量龐大的死氣灌注進他身體,巫妖小蘿莉卻遲遲沒有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約約猜測到了巫妖是不會過來了;但你要說這全在寧大師掌控之中吧…

那確實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掌心傳來冰涼刺骨的寒意,通體生寒的劍身死氣瀰漫,寧淵只覺得手中的劍像是有意識般操控著他,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反抗,只能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緩緩舉起了劍。

霜之哀傷高高越過他的頭頂,下一秒朝著戰場中心憑空揮斬而去。一股由純粹死靈氣息形成的氣浪滾滾而去,霎時間氣浪翻湧,裡面好似有著千軍萬馬,亡靈軍團在氣浪裡若隱若現,嘶吼著咆哮著向戰場上所有的生靈瘋狂地撲了過去。

這是無差別的攻擊,所有的活物,包括站在寧淵這一邊的天啟軍團士兵,魔族被這恐怖的異象弄得有些驚疑不定,一臉懵逼地撞上了氣浪。

站在最前面的一隻魔族瞬間被汽化,屍骨化作湮粉融入了亡靈軍團之中,下一秒它像是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活了過來,渾身零落得只剩骨架,悍不畏死地朝著自己的同族撲了過去。

不止如此,剛剛死去倒下的生靈們彷彿被注入了某種活力,身體迅速枯骨亡靈化,幽藍色的亡靈之火在他們眼眶裡熊熊燃燒!

北風團團長和獅心團團長阿德雷斯兩人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大吼著讓自己的人往後方撤離——氣浪是以寧淵為中心釋放出去的,好在剛剛絕大多數的天啟軍團士兵為了掩護他都集結到了他的附近,在及時的調整之下,倒是沒有倒黴的人類化作湮粉成為亡靈。

即便如此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得面如土色,畢竟看著自己的死去對手和死去的戰友們搖搖晃晃站起來也不是什麼良好的體驗。

“寧淵怎麼把那玩意解封了?”小龍女重新變回了人身,小臉有些蒼白地看著半空中的寧淵,末了語氣有些古怪地自語道:

“那不是號稱只有巫妖本尊才能揮動的劍刃嗎?他怎麼做到的?”

“這是什麼怪物…”阿德雷斯的語氣裡只剩下的驚恐,就連天空中血月裂縫裡的那隻怪物也來不及害怕了。

因為他看到了更加可怕的東西。

那幾乎是神的偉力,只輕輕一揮,無數生靈都要化為湮粉…生者死去,逝者復甦。阿德雷斯自認無法在那樣恐怖的攻擊下逃生,甚至於連逃生意志恐怕都會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幸好寧淵是我們這邊的…在場所有幸存下來的天啟軍團士兵的心底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麼個想法。

然而下一秒,他們就再也慶幸不出來了。

半空中矗立著的亡靈神祇忽然臉色凝重,雙手緊緊握住了劍柄,他的表情甚至變得有些猙獰,眾人只見他再度緩緩把劍舉過了頭頂,隨後緩緩轉過方向,面對著天啟軍團的眾人。

獅心團團長阿德雷斯:“……”

北風團團長:“……”

眾軍人:“……”

涼了涼了,這回連骨灰都不用燒了,直接一步到位了…

“寧淵!”

蘇珈清喝一聲,當機立斷朝著他飛行而去,她看出了此刻的寧淵似乎在和某種東西竭力對抗著,所以臉色才會如此猙獰可怖:

“走!”

他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雙手竭力把持著劍柄不讓它揮動,可是沒辦法,霜之哀傷的意志如同鋼鐵般無可撼動,他像是一隻擋在戰車前的小小螳螂,試圖揮舞著自己的臂膀阻擋滾滾的車輪。

“喝!!”

一邊抵抗者霜之哀傷那股寒意的侵蝕,一邊還要竭力阻止它揮動,寧淵只覺得自己的思維都彷彿要被凍僵了,他狠狠一咬舌尖,腥甜的氣息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短暫地擁有一絲清明。

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聽見了種子頂破冰雪發芽的聲音,下一秒手腕上的枯藤手鍊迅速生長出了無數小枝條,包裹住了他握劍的手,遠遠看上去他像是握住了一個藤團。正是因為這一絲溫潤的生機驅散了他身體裡冰冷的寒意,寧淵這才猛地轉身,朝著反方向的血月裂縫狠狠地揮出了一劍。

這一劍聲勢浩大,整個緩衝界都彷彿被撼動,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血月裂縫裡還在掙扎爬出來的魔族巨獸伸出手試圖阻擋這一道劍鋒。

它的抵抗註定是徒勞的,劍氣輕易切割了它的手掌,越過去斬擊在了它的紫色大角上,碰撞聲驚天撼地,緊接著跟隨而來的是巨獸那痛苦到極致的哀嚎聲。

紫紅色的血液從斷角出瘋狂地湧出,血月上傾撒出了一道黑色的河。巨獸怒不可遏,下意識地想要讓外面的魔族繼續騷擾,結果卻發現外面的魔族竟已是十不存一。剩下的不是艱難地和變成亡靈的同族周旋,就是趴在地上哀嚎著看著自己從腳到頭一點點的亡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