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內部,劍光如雨。

亮銀色的劍光佔據了入口前方的每一寸空間,刁鑽的劍勢如毒蛇般無孔不入。長刀萬華左支右擋將斬擊悉數防下,暗地裡卻已顯頹勢。自秦芊柏與冠軍正式交手後已過兩分鐘,一百二十秒間兵器交擊已達數千次。緊張至極的秦芊柏甚至沒有喘息的時機,而冠軍卻只悠哉地站在原地,連一步都未移動。

時雨零與艾蘭迪婭暫時未有插手,誰都看得出這男人遠遠沒有用上全力,他在享受戰鬥方面的興趣遠大於應付工作。時雨零曾經與秦暝有過交手,那一夜昏黃的刀鋒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她知道秦芊柏為何獨自應戰了,一旦“冠軍”真正認真起來,戰局必將去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3451回合。”冠軍提高聲調,“還能更強麼!”

第一百二十一秒,冠軍的劍勢猛然凌厲,一招一式間帶上空前的肅殺之氣。那斬擊由高過常人的大斬劍使來卻陰冷猶如極寒之地的風雪,讓人的骨髓深處都泛起冷意。秦芊柏恍惚間看到一片銀裝素裹的森林,男人獨立在雪原深處揮出比太陽更熱烈的劍。

極境之古稱為宿命,領悟宿命後修得天眼,天眼開通後得悟漏盡。漏盡之上則是無人知曉的領域,那是盡頭,是結束,是無法想象更無法猜測的“最終”。冠軍的斬擊不偏不倚卡在最終前的門檻上,這是能夠想象的一劍。可秦芊柏的氣勢在方前已經大大受挫,她接不住這一擊!

時鐘轉動的咔噠聲在此時敲響,有星光般的斬擊自旁支援。夢幻國的力量讓兩人的速度一瞬加快,秦芊柏出言大喝,喝聲如雷。萬華刀演化出流水的柔韌,與拂曉騎士的純白長劍合力將斬劍阻擋。

斬劍在交接前的剎那停滯,被男人扛回肩頭。秦芊柏的一腔勇武卻在此時投了空,一切幻象殺意均已不在,唯有一個戴軟呢帽的劍士攔在門前,手中不知何時還多了一瓶葡萄酒。

“資料收集完成了。”柏奧利冷冷道。冠軍搖搖酒瓶,將斬劍背在身後,一手提起柏奧利的衣領子,彈了個響舌:“門衛的活兒幹完,我要收工回府了。”

冠軍大大方方地轉身,背對著三人揮手以作告別。臨走前他看了秦芊柏一眼,笑道:“看來你仍是秦暝的侄女。”

冠軍一劍斬破工作室的牆壁,帶著博士揚長而去,古樹強勁的生命力使得那裂口在數秒鐘後便完全癒合。沒有人去追他,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他的力量,此時冒險再做糾纏只會讓她們陷入險境。

秦芊柏用長刀支撐著身體。危急關頭的全力一擊被生生打斷,那憋悶的感覺無法言說,她良久後才吐出一口濁氣。

“多謝搭救。”

“難得你跟我說句好話啊。不謝,沒你攔著我倆也夠嗆能站著。”時雨零瞥了她一眼,“那人到底什麼來頭?純迴天術能到這種地步?”

秦芊柏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麼人啊都……嘖,柏奧利跑路了那玩意還在活動,這把打得有夠虧本。”

時雨零走進工作室,找了張木頭椅子坐下。秦芊柏略有些消沉,她們這一邊的行動毫無所獲,因為強敵放水把命保住了聽上去壓根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戰果。這時她發覺艾蘭迪婭一直盯著時雨零的手心看,不由得心生疑慮。

“時雨小姐,你手裡有什麼東西嗎?”

時雨零瞟了她一眼,攤開手掌,一根稻草正躺在她的掌心中。她向稻草吹了口氣。

稻草“嘭!”一聲消失不見,一隻碧綠色的小鐘表出現在了零的手中,那卻正是柏奧利博士所持有的圖騰。

時雨零拿起達達里昂家的圖騰,壞笑道:“一根稻草換取黃金萬兩,這就是發家致富的秘訣。”

“以稻草富翁的童話為模因心意構建的空間術式,出奇制勝的一手。”艾蘭迪婭讚賞道。

“想著趁他走後大意算計一把沒想到真成了,看來回天術高手也不是無所不能嘛~秦芊柏小姐你這回又想說什麼啊?”

時雨零得意地翹起腿來,準備好還擊某人嘲諷的言辭。按照她對某人的瞭解對方八成會從貪錢俗氣一類的方向毒舌,那時她就用實戰成果作為最好的反擊。

秦芊柏向她豎起大拇指,高興地說道:“nice job,時雨零。”

正待反唇相譏的時雨零張了張嘴,揚起下巴,自滿地說道:“哼,也不看看大姐姐我是誰!”

“你是被冠軍打破時停的幻月尊。”

“吵死了差點被冠軍幹掉的小丫頭!”

拂曉騎士在她們拌嘴時接過時鐘圖騰,發覺自己無法直接運用。她站在工作臺,嘗試以低許可權微調木械之州這一大系統的執行狀況。

工作室內的顯示器正播送著外部樹海的狀況,風天使的戰場中出現了堪稱驚人的變化。

·

數分鐘前,樹海之中。

突襲柏奧利·達達里昂的隊伍遇到了意想之外的困境,樹海中與風天使的戰鬥也陷入了僵局。常龍軀·風天使在短暫的迷茫期後就開始了新的生長與變異。它那褐色的表皮變得愈加堅固與光滑,綠色的枝葉不斷長出在它的體表編制為嶄新的武器,讓木械之州的天空佈滿槍林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