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鴿飛過廣場,在地上留下數片羽毛。公孫策瞧著它們的翅膀,聯想起飛空城上那些碩大無比的生化·鴿,不知怎得有點想笑。

“奧莉安娜,我不得不說這事你們辦得挺缺德的。”

“我很羞愧……”奧莉安娜低聲說,“但是……預言提及的時間是八月,我們本就決定無論結果如何,都一定會在七月御前決鬥前將您兩位送回蒼穹之都……”

他們正身處離博物館不遠的廣場,坐在正對教堂的一層層石階上。莫垣凱正往地上撒著穀物,克麗基用口哨吹著民謠。陽光照著白色的石樓,遊人們在鴿群中來來往往,冬日的空氣冷而清新,王都一片歲月靜好,讓人難以想象兩個月後將有巨龍降臨在此處。

公孫策怎麼也想象不了那個場面,這可能嗎?是啊,巨龍是很強大,但是王國也牛逼得很啊。聽奧莉安娜說光創界法使就有四個,還有那麼多騎士法師在後面喊加油,這麼多人還幹不過一條龍的話要他們有什麼用?

但老傻逼的態度不似作假。王國為這事快緊張瘋了,都開始考慮緊急換太子了。他現在明白為什麼一切都發展得這麼急了。為什麼奧莉安娜再不行就要換掉?因為八月份要打龍了再用不了聖劍大家說不定要死球!為什麼聖火鎧甲壞了千里迢迢找大哥來修?因為到時候和龍正面剛的八成就是老團長,他的神兵壞了誰不急啊!

“唉……”公孫策幽幽嘆氣,“我一想到我昨兒還在查殺人桉就感覺很……很離譜……都什麼時候了還管殺人……”

“確實,死了死了唄。”克麗基贊同。

“不是這意思,我就是……”

莫垣凱回過頭來,說:“喂,阿策。你再過幾十年就要死左了哦,為咩現在你還吃飯啊?”

“我草,我一天到晚擔心這麼遠的屁事我日子不過了?”

“是啦,那大家現在難道都不過生活了?”莫垣凱梳理著鴿子的羽毛,“預言都不一定準確,就算龍真來都不是一定打不過。洛寧勒斯要以最悲觀的角度看問題是因為他是高層一定要考慮保底,那實際上大多數人的心態不就是龍來了就打咯?還有咩辦法。”

公孫策抓耳撓腮:“不是,道理我都懂但是……大哥你看過麥克白嗎?”

“沒。”莫垣凱搖頭。

克麗基站起身來,唱歌般說道:“麥克白是古代小國的一位將軍,驍勇善戰,為人正直。在一次平叛歸來時,他聽到了女巫贈與他的預言:你必將加官進爵,你將成為至高之國王,而你的摯友班柯之子也將加冕為王。

麥克白領軍回見國王,國王果真如預言所說般給了他爵位。麥克白對預言深信不疑,他協同妻子殺了國王,以奸詐的伎倆繼承了王位。他擔憂最後一句預言實現,又暗中迫害班柯,卻未能殺死班柯之子。

麥克白因預言而無比焦慮,他擔憂班柯的兒子將會取代自己。他在憂慮中痛苦,因恐懼而瘋狂。他為清掃障礙而做出的一系列暴行使得他不得民心,最終他被自己的臣民推翻,戰死沙場。一個好將軍,成了瘋國王!”

克麗基浮誇地鞠躬,在公孫策身旁坐下。黑衣少年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學徒小姐壞笑著跟上。

莫垣凱琢磨了一陣,說:“這從頭到尾不都是麥克白自己的問題?他生壞心怪得了誰?”

“莫先生,要點並不在於這裡……”奧莉安娜嘆息道,“在這個故事裡,麥克白的一切行動都導向了預言決定的結果,無論他順應還是反抗,其後的發展都會讓預言靈驗,像是一個棋子在已經寫好的劇本中掙扎。”

“這就是預言的自我實現。”公孫策說,“現在我們手頭就有一個預言,王國人肯定會為抵抗龍災做出種種努力。但問題在於,你怎麼知道這些努力會不會是導致龍災發生的原因?如果巨龍是因為你們太強而降臨的?如果巨龍是因為這些努力做出的變化而降臨的?

你無法知曉,更無法應對。因為倘若預言值得相信,那未來就早已註定。”

莫垣凱細細琢磨著這個故事,一時無言。四人均陷入了一陣安靜的憂鬱,直到克麗基笑嘻嘻地說:“所以說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她揪著公孫策的短馬尾,說:“兩個月後連命都不知道有沒有,幹嘛不趁現在多做點開心的事情?”

“去去去一邊玩去別拽我頭髮。”公孫策嫌棄地揮手,“說來你這人到底是那邊的?到劇團你唱戲到學院你端茶偷印章你上場,你該不會是什麼王家直屬秘密特工吧?”

“被你發現了,我的真身就是王家直屬高階特務,克麗基·海德!”

克麗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特工電影看多了吧你,這是王國不是合眾國沒有那麼多飛天遁地的墨鏡西裝男啦……”

“你穿西裝戴墨鏡估計也挺合適的,往司徒弈或老傻逼身邊一站就是大反派的經典女狗腿子,會和主人公激情廝殺一場在死前說其實我想做個好人。”

“哇聽上去好帶感我都想改變形象了。”克麗基俯下身來調笑,“到時候穿西裝扮冷血殺手拐你去泡酒吧咯?”

“有那麼點誘惑力可惜我更喜歡溫婉的大胸妹。”

“切。”克麗基撇了撇嘴,“其實接這任務也沒什麼深層原因,我跟簡關係不錯,小小幫她報個仇而已。”

公孫策一愣:“這和那傻娘們有什麼關係?這不是王室的事兒嗎?”

克麗基瞧向奧莉安娜,女騎士尷尬地開口。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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