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上仙面容柔煦,恰似春花暖陽,當其坐上高臺,殿中便有絲絲縷縷的清風縈繞盤旋。

裴夕禾自靜思中睜開雙眸,鼻尖微動,嗅到了沃土淡腥,萌苗青澀,綻瓣芬香,竟就如此,彷彿眼前端的便是一幅春回大地,風吹草長的畫卷。

這粉裳女修,無愧是上仙境。

逢春面柔含笑,抬起右手,袖袍揮動,轉而便有九百九十九道靈輝光點如星子落銀河般散入殿中,湧去殿中修士的眉心。

“此便為本次的《輪迴觀心術》,諸位學士可待查閱。”

“為師先問,何為觀心?”

既坐此殿中,自然便知道“理辯則明”的道理,不怯懦,不茫然,不少面色沉靜的修者因此一言而驟閃興奮之色。

“身如菩提,心即明鏡,時時對鏡,觀心拭塵,自菩提不倒,自在清明。”

有一青衫儒雅的中年男子昂首答道,有一柄鋒芒內斂的長劍放於雙膝之上,為青黑色的劍鞘所裹。

逢春點頭應是,卻並不出言評價一二。

又有一紫裙女修張口說道。

“心猿意馬,觀心即是降心,降伏心猿,駕馭意馬,叫心猿成守護道心之大將,意馬為追逐道途的憑藉。”

眾人各表見解,卻又井然有序,不顯紛亂嘈雜。

裴夕禾細心聆聽者每一人的見解體悟,在坐仙者,皆有不凡見地。

待得近百人抒表心中認知,一直緘默不語的逢春這才開口嘆了一聲。

“善。”

她雙眸如碧波,盪漾漣漪。

“那便由為師再來表上一番己見。”

逢春並不評上一番優劣,也不認為己見便為正途大道,須得他們盡數奉為圭臬,世上本就無恆久不變之物,也無完美之理。

“觀心即是問道。”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心內即真,心內即道。”

“心者身下主宰,目雖視而所以視者,心也;耳雖聽而所以聽者,心也;口與四肢雖言動而所以言動者,心也。”

裴夕禾對此番見地極為認同,金眸閃動,有精芒掠過。

帝歌曾對她言過心之大道的真諦便在於“位天地,育萬物,未有出於吾心之外者”。

大道正在心中,大道正在足下。

夫察天地,辨大道痕跡,未嘗不是以此身,以‘假我’來察變化,洞悉‘真我’?

逢春上仙於高臺娓娓道來,而眾學士也正坐蒲團,面色端正,相互映證,洞悉得失。

裴夕禾越是聆聽,便越是覺大道暢快,孕於心間。

而後逢春上仙慨然嘆道:“正因我心即道,故而當心境飛躍,境界亦會拔漲,由內而外者,方為修行真諦。”

而後她變化神色,眼眸似有幽深之光,不帶先前的愜意與閒適,更顯莊重,叫人不敢逾矩。

“生靈有心,七情六慾,千姿百態。”

“心即道者,故世上生靈,凡堅守本心,便可以之為鏡,幸而得道。”

“大道並不小,足以涵蓋萬物寰宇,帝王之道,慈佛之道,羅剎之道,甚至是販夫走卒亦有道,古來今往,以畫入道,以廚入道,甚至是耕種入道者雖少卻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