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塊木板被墊在了地上,倒上一點煤油,和大量鯨油,很快一堆火就在冰面上被點燃了。

眾人全都圍攏了過來,不管是布萊頓人還是諾德人,此時此刻都只想著能多暖和一些,雖然彼此不是那麼親熱,但好歹也是一國同胞,倒也沒有鬧出太大亂子,只是涇渭分明的各自站在自家的隊伍裡,仍舊保持著戒備。

拉格納、愛德華中校,一個上尉,以及肖恩則聚到了一起,討論起這一次的意外遭遇來。

肖恩打量著愛德華船長,愛德華船長很有些年紀了,至少五十歲,也許更老,看起來很是疲憊,雪白的八字鬍因為疏於打理有些亂糟糟的,他的頭髮也有些凌亂,衣領上帶著明顯的汙漬,這在極度注重儀表的布萊頓海軍中是十分罕見的,有此可以看出,他們一定遭遇了非常驚險的事情,以至於連儀表都沒空打理。

幾個人先各自報了姓名,輪到肖恩的時候,愛德華船長聽到他的口音有些驚訝。

“你是布萊頓人?”

布萊頓人的口音和諾德人的口音是有很大差異的,尤其是肖恩來自的劍堡,當地以大學城和兵工廠聞名,劍堡人說話多少會帶一點抑揚頓挫的聲調,很容易辨認。

“約翰·史密斯,來自劍堡。”肖恩說道:“所以,可以仔細說說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麼?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其它的船員呢?”

也許是肖恩布萊頓人的身份讓他放下了戒心,愛德華船長嘆了口氣,疲憊的說道,“死了,全都死了,他們都葬身於那片冰冷的地獄之中,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了。”

肖恩吃了一驚,布萊頓海軍的探險船被稱為探索者級,擁有500噸的排水量,1020門火炮,和150人的標準船員配置。

探險船需要特別優秀的指揮者,因此船長的軍銜通常會比普通的戰艦高一些,通常由一名海軍少校或中校指揮,船上不僅有標準的航海船員配置,還會有一個排的武裝水軍。

這樣一支武裝力量,怎麼會幾乎全軍覆沒了呢?

他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原本需要一點口舌才能得出真相,但愛德華船長似乎早就想找人傾訴一番了,因此幾乎毫無保留的講述了他的經歷。

“一切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我率領王家海軍的三艘探險船,幸運號、勇氣號、國王之劍號準備嘗試穿越北海,找尋一條通向新大陸的北方航道。

為了這一次的探險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原計劃秋天出發,在海面封凍之前穿越北海的浮冰區,沿途勘測冬季海面的凍結情況,為將來航線的執行做好前期調查。

但是這場行動從一開始就不太順利,國王之劍號才出港不久就遭遇了碰撞事故,船底側漏,不得不返港修補,我本想等待這艘船歸隊後再繼續計劃,但國王之劍號修復的時間比想象中的還要長,半個月後我不得不率領另外兩艘船獨自出發。

在抵達西布萊頓海的時候我們遭遇了一場颱風,不得不在附近的港口裡停靠了一個星期,接著我們又遭遇了逆風,等我們抵達北海附近海域的時候,已經比計劃中的晚了接近一個月。

勇氣號的船長決定放棄這一次探索,但我可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我決定率領我的船單獨進行任務,現在看來——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不要誤會,我很清楚冬季裡穿越北海的危險性,我也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我們的船異常堅固,具有破冰能力,小塊的浮冰並不能對我的船造成威脅,我們武器精良,且攜帶有大量的補給,船上的食物足夠吃到來年春天,就算被困住也可以挨下去。

我們向北航行了三天,又向東航行了五天,然而儘管我們行動迅速,可今年的冬天氣候似乎格外寒冷,海面凍結的速度大大超出我的預計,在一個半月前,海面終於凍結到無法再前進了。

我和我的船員們被困在了船上,離最近的陸地也有幾百英里,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問題,正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們早已為此準備了充足的食物。

但問題就出在這些食物上,軍需官採購的那些罐頭,號稱可以存放幾年也能夠儲存食物品質的完好,卻在被困住之後不到半個月後就開始逐漸變質。”

“變質?”肖恩有些難以置信,“在這種天氣下?”

這麼冷的天氣,就算是新鮮的肉也不會壞掉啊,況且是罐頭食物,不過話又說回來,布萊頓海軍的傳統食物應該是醃肉乾和烤餅乾啊,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先進’,連罐頭都整出來了。

對於肖恩的問題,愛德華船長也很無奈。

“考慮到可能會被困住很長一段時間,船上並沒有足夠的燃料來加熱食物,因此這一次為了保證食物的有效性,海軍的軍需官特意花高價購買了大量的罐頭食物,這種食物是最新流行起來的,據說密封好的話可以幾年不壞,但顯然事情並非如此,在北海嚴酷的氣候下這些罐頭的密封裝置紛紛失效。

我們也是第一次列裝,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問題。”

他說著讓船員從小艇上拿了兩下罐頭下來。

肖恩接過一個,罐頭是白鐵皮的,有一個金屬拉環,看起來已經很接近後世的罐頭了,他輕輕一拉蓋子就掉了下來,看到罐子裡面頓時無語,這個罐頭使用的竟然是錫焊,在極度寒冷的天氣下,焊點異常的脆弱,密封效果接近於無。

他看著罐頭裡面紅褐色的可疑液體,那應該是某種肉汁吧,但為什麼還有一些金屬顆粒在裡面,是從焊口上掉進去的麼?這玩意狗都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