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咱做事兒?”朱元璋沒有去接檀香,冷眼看著白衣僧人。

面對朱元璋的氣勢,白衣僧人並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心不誠,便是對佛祖的不敬。陛下,您應該比貧僧更清楚才對。”

“蔣瓛。”沒等朱元璋開口說話,一旁的朱允炆便搶先將錦衣衛叫了上來,“將這個狂僧拿下。”

“佛曰:怒者,心之奴也。”白衣僧人右手依舊掐著佛珠,左手拿著檀香,不嗔不怒的樣子,倒也有一些高人形象。

朱元璋此時反而沒有那麼生氣,畢竟皇覺寺確實對他有恩。

主持方丈慧能大師,更是天下有名的佛道高人。

只見他擺了擺手,隨後說道,“如何才算敬,如何算是不敬?”

白衣僧人將左手的檀香朝著朱元璋遞了遞,“還請陛下,拜上一拜!”

“皇爺爺乃天下共主,豈能低頭?”朱允炆一掌將檀香打飛出去,橫在朱元璋和白衣僧人之間,“皇覺寺,便只教的出這樣的狂僧嗎?”

朱元璋臉色不變,反而看了看一旁的朱允熥一眼。

“殿下,佛說眾生平等,何來貴賤之分?”白衣僧人淡然一笑,並沒有因為朱允炆的行為而感到生氣,“正因為陛下身份與常人不同,更應該禮敬一些才對。”

皇覺寺的身份,終歸與其他寺廟不同。

朱元璋的態度如此曖昧,讓朱允炆一時間摸不清楚他的態度,從而有些束手束腳。

白衣僧人從小沙彌手裡重新拿過一柱檀香,再次來到朱元璋身前,“陛下。”

“心誠則靈,何必拘泥於行?”朱允熥搶先一步,從僧人手裡接過檀香,“叩頭拜佛就能修成佛的話,那漫天諸佛也太多了一些。”

“何況我皇爺爺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於水火,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本就是功德無量,這一拜,我怕佛祖承受不起。”朱允熥笑著點燃檀香,徑直插在香爐之中,“那時候,金身破碎,怕是大師你也承受不起。”

明知道朱允熥是在威脅自己,可白衣僧人依舊嘴角掛著笑容,“殿下頗具慧根,與我佛有緣。不如皈依佛門,與貧僧一道唸經修佛可好?”

???

朱允熥只覺得這和尚腦子指不定哪裡有問題,竟然讓自己去當和尚?

“謝過大師好意,不過,本公子醉心紅塵,不想擾亂佛門清淨。”

“施主心有塵埃,當時時擦拭才行。”

“大師,塵是擦不掉的。”朱允熥聽到這話,突然回想起前世宋朝年間的一段佛語。

只是不知道為何,此時這段機鋒禪辯卻沒有任何記錄。

看了許多雜書,無論是神秀還是慧能都未曾在史書上留下任何筆墨。

白衣僧人左手捏著法印,右手掐著佛珠,“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朱元璋多少學過寫佛法,自然知道白衣僧人的意思。

眾生的身體便是一棵菩提樹,心靈就像是明亮的高臺,要經常擦拭,方能不惹塵埃。

這分明是說朱允熥心不誠。

朱允熥眯著眼睛,強忍著心中的笑意,“大師,且聽我一言。”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到哪裡去惹塵埃?

慧能方丈聽完這話,手中的念珠突然斷開,“阿彌陀佛,殿下的確頗具慧根。是我家師弟,著了相。”

白衣僧人閉上眼,默然不語。

這次禪辯,顯然是沒有能贏得過對方。

朱允熥也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朝著慧能方丈作了個揖後,又退回到朱元璋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