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初來此地彈琴第二天。

一位權貴富豪強行給雛兒伶館破瓜,雖是強迫,但此類事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這白玉獅子樓雖比一般青樓規矩多些,但民不與官鬥。

不過一名小清伶而已,不比為之得罪地頭蛇。

那權貴祖上幾代都是青州軍中掌權之人,於走廊上強要了那名幼女清伶,事後,聽其哭聲,煩躁之下便要抽刀將其劈死。

盲琴師恰巧趕到,不顧自己身安危,便衝上前去拼命。

最終,還是由李白獅出面求情,才將其從刀口之下救出,保得一命。

白玉獅子樓上下少有婢女丫鬟,清伶名館,至今仍記得那天發生的一幕。

大雨傾盆,渾身是血的陸詡坐於院子裡,懷中抱著那已斃命的可憐少女。

脫下自己寒酸衣衫,輕輕地,小心翼翼覆蓋於那衣衫不整的屍體之上,仰天大笑,滿臉淚水。

讓人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心上人去世,自那以後,盲琴師臉上的和煦笑容少了很多。

三日後傳來訊息,那位達官貴人府上,一家十六口,盡數死於非命,住宅之中,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軍中將領,也死於營帳之中,原因不明。

聽聞,似是得罪了江湖上的什麼嗜殺之人。

便是剛剛出世的嬰兒也難逃此劫。

滿門上下,無一存活。

李雙甲的貼身婢女秋荷早早站在院門之外,見其走來,福身一禮,柔聲笑道:

“陸公子,小姐早已於屋內等候。”

陸詡神情恍惚已瞬,點頭,隨其進入屋內。

看著他離去背影,丫鬟秋荷眼中無限溫柔,久久無法散去。

若是細觀其模樣,倒頗有七分當年那位清伶女倌模樣。

二樓,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天下名妓花魁之首,此刻卻在泡茶。

為人泡茶。

屋內空無一人。

案几之上,兩個茶盞很是精緻。

不知何時,身後的黃梨木椅之上,忽地多了一個老頭兒。

雙眼微閉,似趕路有些累了,休息片刻。

陸詡上得樓來,沉默不言,只是恭恭敬敬對那老頭兒恭恭敬敬執禮,一揖到底。

後,站於案几一旁,一動不動,像極了木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