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回神,愧疚笑道:

“兩位公子,方才是老夫胡言亂語,莫要介意。

這頓酒,喝得上頭了,上頭了……”

沉默片刻,世子殿下笑道:

“日後,老先生若是說書,惹惱了小肚雞腸的北莽人,大可以罵幾句北涼王,與北涼世子。

多罵幾句,也不打緊的。

天大地大,活著最大。

況且,你孫女尚未找到好男人,還靠著老先生說書掙錢呢。”

聞言,眼盲說書人搖頭道:

“罵什麼?有何可罵?

大將軍這輩子,沒做過一件虧心事。

老頭兒若辱罵大將軍,到了地底下,還不得被老兄們給打死?

世子殿下,那是北涼新王,飛龍在天,北涼的未來,盡數扛在他一人之肩,也不捨得罵。

以前瞎了眼,為傳言誤導,罵了不少。

如今,得知新王飛龍在天,老夫再多罵一句,以後死了,也不安心吶。

至於老夫的孫女……

既然生在了老宋家,這或許就是她的命吧。

若不幸身死,也沒啥好抱怨的!”

一旁,捧著琵琶的小姑娘柔柔一笑。

坦然認命。

一旁,徐千秋心頭終於動容。

二公子徐鳳年,扈從舒羞,馬伕老黃,三人目光,盡數聚焦在眼前這爺孫二人身上。

襄樊的王林泉,也有這種慷慨赴死的決心,與意志。

而這,正是北涼的根基所在。

此刻,二公子徐鳳年,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兄長徐千秋,對那些有損北涼根基之人,堅決不容情。

一人觸犯,滿門抄斬。

許久,徐千秋放下手中酒杯,輕聲道:

“老先生,若是信得過在下,可否將你孫女手中琵琶,借我試試絃音?

我二姐,尤擅琵琶,我天賦雖比不得她,不過,在耳濡目染之下,還算略懂一二。

或許,能與小姑娘說些淺顯見解。”

聞言,老人揮揮手,笑道:

“這有何捨不得的。

玉兒,遞給公子。”

徐千秋笑了笑,道:

“勞煩姑娘,將擦琴布一同給我。”

小姑娘不敢與眼前這白衣公子對視,臉一紅,站起身,小心遞出這隻心愛琵琶。

徐千秋細緻擦過琵琶後,正襟危坐,想了想,右手四指齊列。

由子弦,至纏弦,向右急速撇進如一聲。

再回撤三指,僅用右手食指,自纏弦,自中指三絃,次第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