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國只是偶爾停下腳步,咧嘴吃疼,不再有絲毫停留,一路來到聽潮亭頂樓。

這裡,竹簡書籍,散落一地,亂七八糟。

一張紫色檀香木幾,上面卻整整齊齊擺放著一盤棋,看棋勢走向,真是殺得激烈,不可開交之時。

大龍被圍,險象萬分,卻還有一戰之力。

勝敗如何,尚未可知。

在案几一角,點著一盞昏黃飄搖,看著隨時都有熄滅可能的燈盞。

在旁邊,放著一個紫青酒葫蘆,看成色,乃世間絕品。

酒葫蘆被一根紅繩繫著。

沿著紅繩的方向望去,一個披頭散髮,枯瘦手臂如竹竿,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眉心一抹硃砂紅色的老人,手握權溪田毛筆,筆走龍蛇,飛舞不停。

白髮老人一身麻衣,已經破破爛爛,年代久遠,卻不知何故,竟捨不得換。

應該是捨不得換。

這偌大北涼王府,又豈會差了一件新衣服的銀子。

大柱國彎腰慢慢撿起地上的一個個竹簡,一本本秘籍,將之放回書架之上。

那位置,絲毫無差。

熟練的動作,也顯然也已不是第一次幹這活兒了。

一邊歉意道:“來得急,忘了帶酒,晚些時候,讓千秋給你補上。”

老人依舊沉默著。

徐驍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沉默。

自顧自道:“這府上,始終沒有一位超一品高手坐鎮,我心裡不大踏實,睡覺也不安穩,只是這個南宮僕射……”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離陽這邊,各處密探已經傳來訊息,絲毫沒有此人訊息,現在只能等等北莽那邊了。”

“不將他的底細查個一清二楚,終究還是不太放心。”

“義山,依你看,他目前實力如何?”

枯槁如鬼的白髮老頭,握著手中之筆,忽然停住,頓了片刻,沙啞而滄桑的聲音傳出:

“從一品,閣內修行十年,可殺盡眾生,此上無人。”

大柱國眼睛微微眯起,嘖嘖稱奇,道:“若這麼說,千秋此行,倒是撿回來一寶貝。不過也對,能將鳳年搶得一窮二白,飯都吃不上,他又怎會是一個肯吃虧的主兒,嘶~”

臉上的動作幅度稍大了一些,不小心扯到臉上的傷,疼得人屠直咧嘴。

枯槁老人拿起酒葫蘆,仰口,葫蘆裡卻沒有一滴酒落下。

沒酒了。

眼中頓時索然無味。

微微嘆息一聲,放下手中葫蘆,也沒了再執筆的興致,眼神略微顯得有些呆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