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一杯冰可樂潑了她滿臉。

冰冷的可樂粘在了頭髮絲、睫毛上,劉海也粘膩地貼在額前,稜角分明的冰塊滑破了顧岑的眼角,血珠吱吱冒出順著深褐色的液體浸染了純白色的工裝,隱匿在她起伏劇烈的胸脯中。

顧岑闔上了雙眼,強忍內心的情緒。

“有人說你是個勞改犯,可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明目張膽的敢偷東西!”

話說的極為鋒利,像是一把尖刃,直挺挺的往顧岑心窩上戳。

女人一手攥緊顧岑的手腕,另外一手便不留一絲尊重的摸索在顧岑工裝外套的隔層裡。

“我說過我沒有!”女人力氣奇大無比,顧岑雙手掙扎著女人無禮的觸碰,“你再這樣我可告你侵犯人權。”

“呦吼!真是惡人先告狀,大傢伙來評評理,就是這個監獄犯她把我的三克拉的鑽戒偷走了!”

環繞顧岑耳邊的聲音此起彼伏,對她指指點點,大都是要報警把自己抓走,更有兩位“好心人”上前禁錮住她的肩膀和手臂,額頭狠狠地撞在牆面上,她被撞地眼前一陣發花之際,又遭遇上下其手的搜尋。

顧岑嗤笑出聲,在場的這麼多人裡,她的同事們在得到她的過去時表情各個目瞪口呆,隨即高高掛起。其他的圍觀群眾只是抱著娛樂精神在看戲。

沒有人肯相信她,願意聽她說一句話。

店裡老闆進店之際就見到這樣一場鬧劇,為了維繫店裡正常的生意秩序,他只好要拿起電話報警。

這時躲在桌子底下的熊孩子哆哆嗦嗦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他把另外一杯融化的差不多的冰淇淋杯護在懷裡,迫不及待的笨拙的爬出來。

他一手抓進杯子,用另一隻粘滿融化冰淇淋液的手指輕輕拉住老闆的褲角晃了晃。

隨後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不要報警把我抓走……”

女人上前一把抱起兒子,“你個兔崽子,胡說什麼呢,警察叔叔是幫媽媽找戒指。”

熊孩子哭地上氣不接下氣,他把手指伸進冰淇淋杯裡攪和了一陣,終於撈出了一個還在滴著白色液體的指環。

熊孩子趁機把女人包裡的戒指拿出來,學著電視劇裡男生求婚女生的樣子把它丟進冰淇淋杯裡希望能夠搭訕剛剛進來的漂亮小姑娘,奈何小姑娘沒搭理他不說,還差點叫警察把他抓走。

女人臉色鐵青,圍觀群眾慼慼聲過後也作鳥獸散盡,整個店裡基本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女人一手抓緊哭得一抽一抽地熊孩子,一邊面子掛不住地瞥了顧岑一眼,隨後又對著老闆哼哼說道:“僱人之前不挑個乾淨的,偏偏找個勞改犯。”

聲音不算大,但是足以讓剛推門進來的顧客不聲不響地退出。

江城的第一場雨來勢洶洶,男人坐在車裡,手機裡已經收到幾條違規停車的資訊,他瞥了一眼便隨手甩在一旁。

傅琛兩指尖散漫地掐住香菸,半開車窗,藉著淅瀝雨聲,翻雲吐霧起來,煙霧繚繞升騰籠罩著男人稜角分明的面龐,晦暗不明的神色更令人捉摸不清。

直到他看到雨幕裡出現的瘦弱女人身影,他掐滅菸頭,鬼使神差地按了聲喇叭。

雨水沖刷了顧岑頭上的粘膩,她聞聲微微抬眼,在模糊中對上了再熟悉不過的一雙眸子,她頓時渾身寒意四起。

她居然從男人的眸子裡看到一絲憐憫,她一定是眼花了,真是可笑。

親手將她推入地獄的人,一次又一次。

若不是他的一句話,老闆不會辭退她,她的兒子不會還孤零零的在孤兒院等她。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刃殺人,她絕對會把傅琛按倒在地捅他無數次,可惜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