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著軟登的四個轎伕腰都彎了,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一個額前勒著布條,梳著奇怪髮髻,穿著奇異寬大衣服的青年男子走在旁邊,滿臉肅殺,目不斜視。

“東瀛人。”沈元熙一皺眉,扭頭看向蘇挽秋:“知道他們是誰嗎?”

“怎麼回事?相撲怎麼會來通州?那個旁邊的……應該就是日本……咳咳,東瀛武士吧,媽的,好不爽!”

沈元熙有些詫異地看著她,被蘇挽秋瞪了一眼:“看什麼?我說得不對嗎?你看到他們這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心裡不生氣?”

“說得很對。”沈元熙拍拍手:“我只是第一次聽你罵髒話,真英姿颯爽。”

蘇挽秋:……

這兩個人走過去,街上百姓議論了一會兒,又恢復常態。沈元熙一路走一路看著蘇挽秋,終於看的她惱羞成怒,咬牙低吼道:“你不看路看我幹什麼?不怕踩上狗屎?”

“不是,我就是好奇。”沈元熙笑,貼近蘇挽秋耳邊小聲問道:“三姑娘死後,到底去了什麼所在?不但不怕西洋人,對這東瀛武士竟也視若平常。”

“很……奇怪嗎?”蘇挽秋轉轉眼睛:“大街上的人……不都很鎮定……”

“那不一樣。”沈元熙打斷她:“通州是碼頭,每年都有外國使者和傳教士往來,更別提不禁海的那十年,這裡大概有三成都是外國人,他們見怪不怪很正常。你就不同了,你從小到大都沒出過大興縣,也沒去過教堂,你……我甚至覺著你不是鎮定,你完全就是……一副見多識廣見怪不怪的模樣。”

“呃……你聽說過莊生曉夢嗎?”

蘇挽秋一想:這通州大會誰知能遇見什麼?金手指必須得用,與其讓這廝疑神疑鬼,不如一把子忽悠住,閻王殿總有些陰森森的,莊生曉夢則是平和浪漫得多,更容易讓人接受。

“我昏迷不過兩日,然而一場大夢,倒像是在另一個大夏遊蕩了十幾年一般……”

還是忽悠蘇雲海那一套,不過因為物件是沈元熙,所以蘇挽秋編的時候格外用心,只說得天花亂墜,由不得對方不信。

“果然如此,你這當真是因禍得福,上天賜予的一段奇遇了。”

沈元熙心中信不信不知道,但表面確實十分讚歎的樣子,連連點頭道:“從前我看一些傳奇指令碼,有鏡花水月之說,更有許多光怪陸離之事,和你一比,倒都算不得什麼。”

“你說得太對了。”蘇挽秋一拍巴掌:“鏡花水月,我可不就是經歷了一場鏡花水月,再醒來,什麼都沒了。”

“不能這樣說。”沈元熙正色道:“怎麼能說什麼都沒有呢?你所得的已經比世上絕大多數人都多,不說別的,單是甜菜,你算算你賺了多少?我這個賺可不止是賺錢,甜菜一旦容易種植,推廣開來,整個北方的製糖就不用再依賴南方的甘蔗,只這一項,便是功德無量,更何況……”

他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看了蘇挽秋一眼,輕聲道:“我相信,你腦子裡掌握的,絕不會只有甜菜,一定還有更多奇妙的知識。三姑娘,我可等著好好見識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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