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孤雁臉色極是難看,喃喃自語道:“懦夫,懦夫!群起一戰,未必便輸,可是誰都怕了喬峰。”說完,一聲嘆息,拋下手中麻袋,讓兩名執法弟子在手腕和腳踝上都綁上了牛筋。

白世鏡朗聲道:“喬幫主待人仁義,處事公允,咱們大夥兒擁戴尚自不及,為什麼居然有人豬油蒙了心,竟會起意叛亂?全冠清,你當眾說來!”

全冠清被喬峰點了啞穴,對白世鏡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苦於無法開口回答。

喬峰走上前去,在他背心上輕輕拍了兩下,解開他的穴道,說道:“全舵主,我喬峰做了什麼對不起眾兄弟之事,你儘管當面指證,不必害怕,不用顧忌。”

全冠清一躍站起,但腿間兀自痠麻,右膝跪倒,大聲道:“對不起眾兄弟的大事,你現今雖然還沒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說完這句話,這才站直身子。

白世鏡厲聲道:“胡說八道!喬幫主為人處事,光明磊落,他從前既沒做過歹事,將來更加不會做,你只憑一些全無佐證的無稽之言,便煽動人心,意圖背叛幫主,如今事已敗露,自行了斷罷。”

喬峰很想弄明白,丐幫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火併的場面,還有謠言之事,於是溫聲道:“白長老,你不用性急,讓全舵主從頭至尾,詳詳細細說個明白。”

全冠清見與自己同謀的宋奚陳吳四長老均已就縛,這一仗是輸定了,但不能不作最後的掙扎,大聲道:“馬副幫主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於喬峰的指使。”

喬峰全身一震,驚道:“什麼?”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惡馬副幫主,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總覺若不除去這眼中之釘,你幫主之位便不安穩。”

喬峰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和馬副幫主交情雖不甚深,言談雖不甚投機,但從來沒存過害他的念頭,皇天后土,實所共鑑,喬峰若有加害馬大元之意,教我身敗名裂,受千刀之禍,為天下好漢所笑。”

全冠清卻道:“然則咱們大夥到姑蘇來找慕容復報仇,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不帶領大家殺向燕子塢?”

“胡說八道,幫主,此人詭計多端,信口胡說一頓,只盼你也饒了他的性命,執法弟子,取法刀行刑。”白世鏡怒道。

而就在這時,忽然馬蹄聲響,北方有馬匹急奔而來,跟著傳來一兩聲口哨。一群乞丐中有人發哨相應,那乘馬越奔越快,漸漸馳近。

魏閒在一棵杏子樹上看著這一切發生,露出冷笑之色,此時那已經八十七歲的徐長老都出現了,一個隱退已久的老傢伙,也不甘寂寞出來了,甚至都不讓喬峰看信件。

很快又有馬蹄聲大作,一匹馬奔向杏子林而來,正是譚公、譚婆。

與此同時,只聽得蹄聲得得,一頭驢子闖進林來,驢上一人倒轉而騎,背向驢頭,臉朝驢尾。眾人瞧那驢背上之人時,只見他縮成一團,似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模樣。

譚婆喊了一聲:“師哥,你又在玩什麼古怪花樣啦?我打你的屁股!”然後就見譚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間伸手撐足,變得又高又大。

眾人才看清驢子之人,此人說是年紀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說他年紀輕,卻又全然不輕,總之是三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相貌說醜不醜,說俊不俊。他雙目凝視譚婆,神色間關切無限,柔聲問道:“小娟,近來過得快活麼?”

這譚婆牛高馬大,白髮如銀,滿臉皺紋,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嬌嬌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稱,眾人聽了都覺好笑。

原來那人乃是江湖之中頗有名氣的趙錢孫。

很快又有數乘馬來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個青年,一色的濃眉大眼,容貌甚為相似,年紀最大的三十餘歲,最小的二十餘歲,顯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正是泰山五雄,他們乃是‘鐵面判官’單正的五個兒子,單正此次也來到杏子林,一眾乞丐見了紛紛拱手行禮,卻是因為這“鐵面判官”單正生平嫉惡如仇,只要知道江湖上有什麼不公道之事,定然伸手要管。他本身武功已然甚高,除了親生的五個兒子外,又廣收門徒,徒子徒孫共達二百餘人,“泰山單家”的名頭,在武林中誰都忌憚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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