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抿著嘴,故作驚詫膽寒,連眼神都開始渙散,身體抖如篩糠。

“你...你...你幹什麼...你...”

白背心二話不說,指了指飯桌上的大羊腿。

“你知道嗎?古德里安。”

他扯來克里夫的衣服,看了一眼軍官證件。

“克里夫·古德里安!一個卑鄙無恥的罪犯!”

克里夫無辜又無助:“我可沒犯什麼事兒呀...大人物...我只是來吃個飯...”

白背心接著說:“大家都來看看!都來聽聽!這個外鄉人來咱們的旅店,點了二十四個菜!他真的能吃完嗎?我們的祖先曾經講過!浪費就是極大的犯罪!他在咱們眼皮底下犯罪!”

克里夫嚷嚷著:“我用自己的錢...”

“還敢還嘴?!”白背心又是一個耳光打過去,克里夫就感覺腦瓜子嗡嗡響:“我說你是罪犯你就是罪犯!古德里安這個姓好像是德國人的大姓呀!德國人都是罪犯!”

“哼哼哼...”克里夫的腦袋歪在一邊,牙齒也飛出去兩顆,落在一個大姑娘服務生的鞋子旁,就立刻被當做垃圾掃進灰鬥裡。

他並不生氣,一點都不。

連憤怒的感覺都沒有——

——痛苦或羞辱,強詞奪理或誣告陷害對克里夫來說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是尋常之事。

只是這些工友和工頭,白帽和黃帽,他們念出來的臺詞,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克里夫在九十前在二戰裡做過說過的事。

這讓他非常非常開心,是香甜軟糯入口即化的元質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狂笑,瘋狂的大笑。

嘴巴漏風,腦袋上光禿禿的全是疤痕,顱腦受了衝擊,也依然要笑出來——因為實在是太可樂,太歡愉了。

白背心只覺聒噪,提拳勐擊這紅皮小子的臉,要打出血,打疼打傷,打得見到骨頭,十來拳下去,笑聲沒停,反而更刺耳。

“這傢伙瘋了嗎?”白背心開始心虛,與夥伴小聲說起自己的小心思:“喂,我本想嚇唬嚇唬他,讓他給咱們送點吃的來,後來覺得這狗雜碎實在礙眼,戴蒙德那傢伙真的跟著尹阿宋去了紅星山,他要是狼狽的逃回來,我又能繼續笑話他,欺負他了,他要是死了可怎麼辦?那是生的光榮死的偉大了,戴蒙德也配做英雄嗎?”

“可是...”工友一頭霧水:“戴蒙德的生死,與你揍這大紅皮有什麼關係呀?”

“我焦慮啊!”白背心提起嗓子,也不怕手裡的外鄉客人聽見,徹底撕破臉皮:“我一焦慮,就無法控制自己!癲狂指數肯定在暴漲!就見不得別人好!這傢伙買下那麼多好菜好酒!要一個人獨享!我都能想象到——他矯揉造作的模樣,每樣菜餚都只吃一口!還要與我炫耀他的財力,要展示他吃飯時優雅的扮相!想到這些事我幾乎要抓狂了!”

阿爾伯特科考站離尼福爾海姆的邊境非常近。

像白背心這種精神狀態的人非常多,躁鬱症或侵入性思維讓他們無時不刻都處在神經過敏的狀態中,很容易把負面情緒無限放大。

“為什麼他還在笑啊?”白背心提起克里夫的衣領,將血肉模湖的腦袋抓來,與人們展示著:“為什麼?好像捱揍的是我一樣!為什麼呀?哈哈大笑的不應該是我嗎?我那麼強壯...我...”

“喂...”克里夫立刻就收斂了笑容,變作一副陰惻惻的神情:“你們平時,是不是也被這頭肥豬揍?”

白背心勃然大怒:“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克里夫不慌不忙的掏出錢。

“你喊你肥豬——斯拉夫特產肉豬,西伯利亞大種豬。”

身強體壯的斯拉夫漢子看見黑漆漆,紅豔豔的輝石貨幣時,眼中的血絲立刻消退了,好像神經反射,這種神奇的退火藥劑的名字,叫做錢。

對於這些出生在阿爾伯特科考站的新一代[蘇聯]人。

社會的生存規則已經不像教材上寫的那樣了。

書上說,勞動能創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