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與人們大聲吶喊著。

“地上的路我們走了一半!地下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別讓他白白犧牲!尹布!去[N1]機械總控臺!其餘的人把鋼鐵承重梁從這條手臂上解下來!”

立刻有人拉著尹布大哥說:“其實剛才...剛才我就在想!尹布大哥!如果唯物主義真的動起來了...是不是紅星山就沒了?”

“對啊!尹布大哥!”流星把輸油工作搞定,湊到領袖身旁:“我剛才看見,這些建在鐵架上的小房子都非常簡陋,就像隨時都準備拆除的違章建築...”

從吊機的引擎裡鑽出來一個黑漆漆的腦袋——

——江雪明擦乾淨臉上的油泥,與尹布說:“如果真的像你們說的,火人撐起了整個紅星山的建築,當它甦醒時,就是RSH前哨基地的末日了。”

“去做吧!”尹布跳下機甲,把戴蒙德諾夫送了上去,“把它的[繭]都拆掉!把連線火人右臂的所有主幹承重梁都卸下來!”

“喔喔喔喔喔喔!要動真格的啦!”流星帶著雪明跑過百餘米,從檢修塔臺一側跑到另一側,跳上牽引機械的地臺,看著巨大的地下空腔中,看著黑暗的遠方。

人們紛紛跟著流星衝到牽引平臺上,聽見控制中心的廣播站傳來尹布大哥的喝令。

“親愛的夥伴們,為了這件事,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很多親朋好友,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時至今日依然相信我的決定——尹阿宋在等我們...”

沒等尹布說完,流星已經自學成才,找到了燃油發動機的冷啟動開關。

來自遠古時代的化石燃料在鋼鐵中爆鳴,軸體和缸體轟擊出的灼熱氣流讓整個後勤補給站的氣溫都上升了好幾度。

人們熱得流汗,在強烈的機械震顫中抓住了彼此,抓緊了冰冷的扶手。緊接著牽引平臺開始蠕行滑動,向著數公里之外的火人軀幹前進。

建立在承重樑上的觀測樓和通風氣扇紛紛倒塌,引航大燈也從數十米的頂棚樑架上跌在跑道中,玻璃摔得粉碎,鋼鐵砸得變形。

只聽轟隆隆的地震與雷鳴,整個兵工廠的地基都往下塌陷。

尹布在控制室設定最後的牽引滑軌路線和引擎出力引數之後,也跑回了隊伍裡。

他與人們說:“我們什麼都沒有了!兄弟們...只要火人站起來,什麼都沒有了。”

他指著一個年輕人的鼻子,從油泥灰塵中擦出一對雪亮的眼睛。

“你的阿西亞沒有家了!”

他指著一個年長的壯漢,往寬厚的下頜揉弄出不甘心的表情。

“你養大的狗,它的墓地都要掉下來了!”

他一個個數過去,與人們說著失去的東西。

“紅星閃耀的山丘要塌下,除了灘頭的牡丹花,我們已經彈盡糧絕,一切都只能拜託尹阿宋,我曾經無數次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卻害怕你們灰心喪氣,在尼福爾海姆的強大靈壓下失去神智,失去自我。現在我終於能歇一口氣,好好問問你們了...”

“尹布大哥...”

“我不後悔!”

似乎問題還沒問出來,就已經有了答桉。

尹布拉希莫維奇咬緊牙關,他低下頭,句著腰,在牽引平臺勐然加速帶起的狂風中呼喊著。

“我們離地表的直線距離有三萬多米,從來沒見過故鄉,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父親們用錄影帶給我們講故事,把這件事交代下來,卻從來都說不清楚它到底代表什麼...”

他拉來流星,戳著這個大男孩的下巴。

“我也很困惑,為什麼要與這些東西作戰呢?為什麼要一直留在這裡?為什麼要不斷往前!直到這傢伙來到我身邊,直到這些人與我們一起...”

尹布看了看江雪明,伸出手去,就立刻得到了回應。

雪明:“繼續往前,一定會有答桉的!一定會有答桉!”

“我們窮盡幾代人的努力,此時此刻,我只覺得幸運。”尹布的頭髮被狂風捲起:“它讓我明白,這一切都不是白費功夫,我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依然有人記得我們!”

遠方的橙色霧燈越來越近,那是火人的軀幹,它癱在一團鋼樑所造的厚實繭房之中,臂膀介面處的複雜機關已經開始運作,能從裸露的電路觸電看見激烈昂揚的粗大電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