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別哭...求求你了。”傑森雙手合十乞求著:“你放過我,饒我一命罷...”

江雪明拉開小侍者,認真執著的問:“傑森老師,請你教教我,我該怎麼扮演這個角色?”

“老師!”小侍者一下子就不哭了:“傑森先生!他喊你作老師了!”

傑森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看見侍者歡欣雀躍的樣子,又看見江雪明一絲不苟的表情。

——他最終開口說。

“拾荒者是地下世界最可憐最可恨的一群人,他們沒有任何本事,也不為車站工作。”

一邊說著,傑森開始換衣服。

他將身上的MOLLE脫下,解除所有武裝,把衣服撕爛,沾染唾液與煤泥。

“這些人成分複雜,從來不以真名實姓示人,因為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筆血肉債務,要還給血蝴蝶高利貸的財政機關。”

江雪明聽過這個詞,跟著傑森一起換衣服。

“高利貸?BOSS還有這麼個缺德副業?”

雪明身上數條拉鍊敞開——小侍者看得臉頰緋紅,一個勁的往僱主身後躲。

傑森接著說:“光靠BOSS的萬靈藥,可養不活那麼多的乘客,各個車站都有經過官方認證的信貸機構,他們收下貸款人的肉體元質,貨款就是兌換萬靈藥的血蝴蝶購物券——拿走貸款人身上再生能力較強的器官、骨髓、造血幹細胞等等元質。用來培養白夫人,製造萬靈藥。你們有白夫人咖啡對嗎?”

江雪明:“是的...”

傑森:“白夫人咖啡就是血蝴蝶高利貸的劣等品。”

步流星琢磨著:“哦!這樣說,我一邊喝藥一邊貸款,豈不是可以卡BUG?只要我再生的速度夠快,給他們噶幾十個腰子,再用萬靈藥長回來。多是一件美事啊?”

“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傑森把破衣服丟給小侍者,要小侍者躲到幾個爺們看不見的地方去換:“肉身和精神是原本是互相依存,互相輔助的關係,你突然拿走了其中一部分,會留下可怕的後遺症。”

步流星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喝藥卡BUG套信用卡,這種事情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太可能。

“血蝴蝶高利貸只能解燃眉之急。”傑森詳細解釋道:“按期還款,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你都需要去車站提供肉身元質。在巨山車站,六百克新鮮的肝臟,一期還清的價格是八千六百個輝石——如果要分期,這個價錢會更高,還得計算利息,車站希望獲得完整的臟器,但是一次性取走的肉身元質越多,對人體的傷害也越大。”

江雪明問:“這些肉身元質,就是培養白夫人的原料?”

“是的,反覆借貸的結果非常可怕,車站在這方面有明確的規定,不會允許同一個人高頻次的借貸行為。”傑森咬牙切齒,想到了混沌難言的場面:“一個精神肉身都健全的人,不斷讓自己變成殘廢,傷口不斷癒合,又經歷新的創傷,用這些痛苦換來的錢,在城市中紙醉金迷夜夜笙歌,花錢也越來越沒有節制——他們忍不住的,絕對忍不住,借貸的頻次只會越來越高,獻出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傑森·梅根捂著臉,談到這件事時,感覺精神緊張,唇齒乾澀。

“反覆借貸的副作用,會讓乘客的精神元質受損,靈感會變得越來越弱,癲狂指數也會越來越高——以前能看清的東西,能感知的事物,能為了一場電影感動得痛哭流涕,能為了一次約會開心到睡不著覺,後來都沒有了,他們失去了這些簡單又純粹的感情。甚至失去了最重要的,活在每分每秒真實世界的能力。

我有很多同期的乘客朋友,其中也有幾個,就這樣墮落成拾荒者,變成一具空殼,變得麻木不仁,再也沒辦法乘車旅行。”

傑森牙關緊咬,怒到極處。

“我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或許他們還在地下世界,冒著生命危險,要去徒步沿著鐵路,走到別處陌生的車站碰碰運氣,試圖偽造身份,騙過財政機關的稽核人員,繼續貸款。”

“或許他們早就回到了地表世界,用最後一筆錢結婚生子,過上了普通人的幸福生活,誰知道呢?”

“或許他們還在鐵軌上推餐車賣小吃,偶爾和車組檢修維護人員要一根菸,在車站休息的時候,要從乘客手裡換到一張車票,希望幸運女神能再次眷顧自己,能看清鈔票上的五芒星。”

“或許他們強大的意志力,能幫助他們從這個恐怖的旋渦中逃離出去,但是...再強大的意志力,也會在這種反覆獻祭器官的迷信儀式中,變得脆弱不堪。如果沒有侍者來幫助他們,最終的結果就是孤身一人必將墮落。”

江雪明順手就給妹妹發了一條簡訊。

[不要碰網貸,白露,哥哥有錢。]

......

......

“拾荒者就是這樣一群人嗎?”步流星突然就不打算換衣服了,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這種情感,是學不來裝不像,完全沒辦法演,沒那味兒。

“普通人也樂意出賣自己的身體,為乘客提供萬靈藥的原料。”傑森已經換好了衣服,又趴回到公路旁,要再次確認自己收集的資訊準確無誤:“但是普通人反而不像乘客,下場沒有那麼慘。他們的靈感沒有那麼強烈,也不會體驗到從高處跌到低處的那種快感,那種莫名的墮落快感——只是癲狂指數上升,會讓這些普通人的內心變得脆弱,變得易驚易怒,犯罪的機率會上升。除非是車站的調令引薦,普通人拿不到車票的,也不能往返多個車站去騙貸,這種副作用會變得無足輕重,還清貸款之後,他們就恢復如初了,長則半年,短則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