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昆吾先說謎語,後揭謎底:“這個年值功曹潑法金剛,我一年才能求它一件事——日值和時值你都曉得,都明白意思了,那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呀。”

“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它平時就窩在菩薩谷裡,我要是遭了大難,或者不想打工了,我要離開泰野,它才會來找我,幫我做做思想工作,要我規規矩矩接著幹下去——雞毛蒜皮的小事它不會管。”

“槍匠,如果你和我做自己人,我就和你說說心裡話。”

“以你現在這個狀態,要和這種神話生物搏命,你這假死也要變成真死。”

“聽哥一句勸,我們就立個君子協議,你把我解開,我看護你幾個小時,讓你睡下——躲開這潑法金剛,你也不用和它死鬥,安安穩穩睡一覺。”

“到時候醒過來,我們再來談如何殺猶大?怎麼樣?”

繞了那麼大一圈,昆吾還是講回生意的事情上了。

江雪明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立刻回絕。

他抱著昆吾往山谷另一側出口去,進到菩薩谷的後半程,就能看見山岩石壁上巨大的佛像,這些鬼佛有三頭六臂,大多是面目猙獰的金剛像。

黑漆漆的雨夜裡,山澗起了一層朦朧薄霧,鬼佛身上的點點光苔成了唯一的照明物,溼滑風化的圓潤岩石此時此刻看上去栩栩如生。

雪明不太清楚自己的靈感是否還線上,他能感覺到一種令人胸悶的打鼓聲——那並不是真實的音符,而是靈感壓力。

就在諸多鬼佛之中,確實藏著一個神話單位。那種感覺雖然遙遠到有些陌生,在紅星山面對冰人的從屬物時,面對蘇爾特的孩子們,從靈能潮汐的烈度來判斷,昆吾可能沒有騙雪明——這妖道說的是真的。

從黑風嶺方向過來,雪明帶著倆學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這石像就是死物。

可是昆吾進了菩薩谷以後,狂風暴雨之中時不時落下一道雷霆,正好是鬼佛石刻群的方向——如此頻繁的落雷一定有鬼。

雪明心裡也打起退堂鼓,他不想和昆吾談合作,也不想就這麼交代在這裡,要回頭嗎?只能二選一了嗎?

“再晚一些,就沒有時間咯。”昆吾繼續進行語言逼迫:“我敬你是條好漢,也不想看你死在這裡,我發誓,我真的發誓,用我性命發誓。”

“只要這筆生意談成,我絕不用[逆天改命]來害你,反而我會來幫你——給你找十幾二十個替死鬼。我們雙劍合璧,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

“我知道你最大的弱點就是這副凡人的身軀,你這個待機時間也太短了。”

昆吾喋喋不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你這個魂威,充其量只能堅持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我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給你改了命,再把授血儀式做一遍。給你仙丹,受了仙丹加持的靈體那老牛逼了,它的射程和持久力就和塞了核電反應堆似的,保你五十年不關機。”

“你的腦子進了核廢水嗎?”江雪明的眼神難以理解,不可思議,講起這個話題時,他這麼儒雅隨和的一個人幾乎要氣出高血壓,“昆吾!你在福島核電站工作?爐心融解的時候在料堆裡泡澡?你和我說什麼?”

“你要我吃人?”

昆吾並不瞭解槍匠,在猶大的解說視角下,這是一個敵人——

——他知道槍匠的賬面資料,不太清楚芬芳幻夢的能力,有關於這個人的性格也是隻言片語就帶過去了。

妖道詫異:“呃”

原本江雪明心裡還有退堂鼓,這下沒得談。

“你的魂威射程有多遠?昆吾?”

“呵呵.”昆吾當然不會說。

江雪明:“把你帶到仙台,你的靈能還有效嗎?如果帶去海的另一邊呢?帶到凡俗世界?或者塞進火箭裡,發射到月球上?”

“呵兄弟,我不想和你做對要是我哪句話惹你不開心.你打打我?罵罵我?”昆吾接著笑,額頭有了冷汗,對於仙丹加持之後的靈體,他沒有機會去測試極限射程——他是猶大的籠中鳥,困死在泰野城裡。

“打你?”江雪明冷笑道:“然後由你的替死鬼來代你受罪?”

“我在想辦法嘛!想辦法讓你解解恨吶。這不是寵你麼?”昆吾心虛了,他知道說服江雪明的前提,是跨過一座仇恨構築的大山,這山上埋著一個趙劍英。如果關香香在城裡也不好過,這對小夫妻就要一起合葬。

世上最難得的能力是什麼?

在昆吾心裡,其實是組織能力,是搞關係的能力。如果能馴服這頭猛虎,化解開這段仇恨,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