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知縣要抓的,熊也是知縣乾兒子要貪下來的,迎春樓裡的姑娘都是這對父子買來,把強暴罪名安在趙家兄弟頭上的,怎麼來了個洋大夫,事情都落到他玉真頭上了呢?

“啊哦.”玉真仙人遲疑片刻,硬著頭皮接了話茬,畢竟這次來珠州是為了人肉生意,他與武修文廝混在一起,就是因為這武成章沒什麼弱點。

老太監在上京做到頭了,結果也是發配到珠州這麼一個半島當縣官,沒有子嗣家族,對夏邦天子來說,是非常好控制的工具人。

武成章沒什麼愛好,也沒有明顯的弱點,要從酒色財氣開始講人情送恩義,恐怕是很難把人肉生意談成的——唯獨有個乾兒子當把柄,這便是玉真道長看重的緣分所在。

“這位大夫。”玉真道士自然是不能認這些文書的,一旦把話說死,指不定武成章就真的帶著衙門院裡的所有人開始給這洋人磕頭了,沒有這麼滑稽的事,於是開門見山的說:“是趙家兄弟託您來治病?”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江雪明立刻應道:“我剛才在門外也聽見了,仙長你說得好,道義道義,我這個做醫生的,治病救人就是我的道義所在,不能因為病人不求,我就不救了——你說對不?”

“啊呵呵呵。”玉真尷尬的應道,心中卻愈發奇怪——

——這洋大夫到底是來幹什麼的?要拿貧道當樂子?消遣貧道?

道義?這話講出去誰能相信?漂亮是漂亮,說得漂亮也是討知縣一個彩頭,他還當真是這麼想的?

“大夫殺了知縣家裡的一條狗,就為了給趙家兄弟治傷?”

江雪明:“四條狗。不是一條。”

武修文氣急敗壞的喊道:“全殺了?!”

江雪明:“嗯。”

武修文快步上去,要拿刑架上的長杖來打人,走到半途卻慢慢停住。

這小子窺見玉真道士再也不笑,似乎是笑不出來。

且看仙長沒有動彈的意思,也不想幫他緝兇,夜裡府邸院落大門後的長明燈照出一道虛影來,那洋大夫的影子拉的老長,像是一頭猛虎。

這個時候,武修文就不敢動了,渾身像是過了一道冰冷的井水,凍得手腳僵硬,骨頭都發寒。他的氣息急促,霎那間紅了眼,血絲跟著爬到眼黑去,似乎是進入了兇狠野獸的領土,到了人家的攻擊範圍裡。

“洋大夫,您且把這幾張文書收好。”玉真仙人思索再三,換了一副橫眉冷眼,扯著嘴角吐出幾句冰涼的話:“知縣大人不愛看,也不想去聽。”

江雪明:“我想也是,要講道理肯定是講不通的。”

玉真仙人接著說:“你可知道,趙家兄弟是姦汙民女的重犯?”

江雪明:“認罪了嗎?可有罪證指認?”

玉真仙人:“要對薄公堂?你的意思是知縣大人徇私枉法?誣害趙家兄弟二人?你要告官?你可知道在夏邦,告官者與官同罪.”

雪明沒有和夏邦律法正面硬鋼到底的意思,反而是繞了一條遠路。

“趙家兩兄弟的指頭是誰砍下來的?”

玉真仙人立刻說:“是我。”

雪明接著問:“你是縣衙裡的捕快?”

玉真仙人立刻辯解道:“趙劍英、趙劍雄拒不認罪,其二人身形魁梧心性兇殘,貧道臨危受命為民除害,知縣大人託付貧道提劍執法,有何不可?”

“你拿他們的指頭去餵狗?”江雪明接著問。

玉真仙人有些不耐煩了:“如此惡徒!沉進霧江餵魚都是積功德累善業!貧道是在做好事”

“那我要給他們治病接骨,違了夏邦律例哪條法?”江雪明接著問。

這下玉真仙人繃不住了——

“——你找死?為了兩個兇犯!你要殺衙門的狗?”

“為了衙門的狗,你要和我鬥法?”江雪明反問道:“你想和我鬥法?”

“仙長!”武修文立刻叫囂道:“和這蠻不講理的洋人廢話什麼!你難道怕他?!”

這句話講出來,玉真仙人基本上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

怕他?

我是百目大王座下首席!我會怕一個手無寸鐵的洋大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