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怒吼(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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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寒食時看郭外春,野人無處不傷神。
——雲表
[Part①·喪葬費]
事情要從幾天之前說起。
趙家莊裡走出來兩個容貌魁偉體魄雄奇的漢子。是胎光縣本地一對兄弟。
趙大郎名叫劍英,趙二郎名叫劍雄。趙家一共四子,族譜翻到劍字輩就取“英雄豪傑”四字。
恰是開春回暖的好時節,趙大拽著板車出了村鎮,回頭往一眼,就看見癱坐在牛車邊喘氣不止的二弟。
“老二!”趙劍英喊:“走得不?走不得就再歇幾日。”
二郎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從鹿皮圍脖裡把臉探出來,亮出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沉聲應道。
“大哥,再不走,都要臭了。”
且看牛車上的屍首,就是趙家的父母親,還有三弟四弟,劍豪和劍傑。
兩個小弟身體弱,和爹孃一起走了。臘月時天氣寒冷,家裡人就放在堂屋裡,也不怕發臭發爛,到了開春時兄弟倆湊不到喪葬費,二弟劍雄的病還沒好,單靠劍英一個人成不了事。
於是大哥當家做主,把祖屋出讓,兩畝水田也賣掉,換了些路費,準備帶著二弟去珠州治病,在半道找個風水寶地,把家裡人都葬下。
趙大去城隍廟前買來一頭牛,畜牲栓車,剛走到胎光縣的官道,要進山路,依然放心不下。
“你好些了麼?”
“就是嗓子癢。”趙二立刻應道:“前些日子喝水也像吞鐵釘,有些力氣了我就來替你。”
趙大捏著皮囊水袋,牽著畜牲一腳深一腳淺往前走,看著深山老林,皮靴陷進草葉泥濘裡,就踩出來一股泥巴腥味,潮氣在繩索上結了一層水露,太陽剛從丘陵背坡爬上來,山裡浮起一層白茫茫的蒸汽。
“賣路引的吳老頭知道我們家裡難。”
趙二立刻說:“他說什麼了?”
趙大接著往前走,小心翼翼的牽著牛繩:“給了兩瓶酒,當帛金。”
“帛金?”趙二郎才十六七歲,不懂這個帛金的說法。
趙家莊裡偶有喪葬事宜,都要年輕力壯的長子去幫忙,參加葬禮隨份子錢就叫帛金,體弱年幼的次子或是女孩不能見死人,也是對瘟疫的避諱。
這次胎光縣大疫,村鎮裡十有八九戶人家死成絕戶。
趙家六口人,只有老大和老二活下來,也是這對兄弟身強體壯,能在病痛折磨中強撐過來。
趙大說:“就是給死人家裡送錢。”
趙二:“人都死了,要錢有什麼用?”
趙大:“那不一樣,老二。鄉親要互相幫靠,帛金還能當喪葬費。”
趙二:“那你要到了嗎?就只有兩瓶酒嗎?”
“沒有多了,死光了。”趙大講完這句話就不往下說了。
胎光縣裡趙家莊的親戚鄰里,多多少少都受了瘟疫的毒害,各家各戶開春就在做白事,家裡有些餘糧餘錢的還能擺靈堂做法事,可是能參加葬禮的人,應該沒有幾個了。
吳老頭是縣衙批辦路引的官吏,看見劍英劍雄兩兄弟悽慘,也只能往自家地窖搜出兩瓶硬通貨,酒釀是大東南諸國諸縣的稀罕物,只有糧食富足的情況才會釀酒,不論是兩兄弟拿去賣錢,還是在路上飲酒取暖,都算保質的珍貴禮物。
離開胎光縣周邊的田野農家,進了山以後,這路就越來越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