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獵熊記(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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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明前前後後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到這本小冊子,可到頭來卻不如這布坊商人家裡招工送的紅包——可見仙台府無依無靠的斗升小民日子有多難過。
他沒有說什麼,只當這張路引是學費,去商隊工頭那領了一份馬伕的差事,隨車出行方便不少,也不必和仙台府的“官匪”掰扯買命錢的事,就這麼平平安安的出城了。
到了官道上,雪明駕車馴馬的技術還算熟練,但他從未見過這麼爛的路——
——這簡直不能叫路,只是用石子淺淺壓過雜草,道路兩側接近城市的兩裡地還有些引水渠,雨季也不會積水,過了半小時,走出五六里之後,去山巒之間繞行,就見到一片片凌亂的石灘子,馬兒拽著貨鬥走得吃力,布卷本就沉重,鐵器木器碾上石子,雪明就感覺韁繩緊一陣松一陣,聽前車的馬匹嘶聲嘯叫,往往要拉住牲畜等待觀察。
“過了禿鷹嶺,去珠州半島的路就好走了!”
從隊伍中傳出工頭的吆喝聲,又見到工頭忙裡忙外,給車隊的馬伕們送來乾糧麵餅,遞一兩塊銀元當彩頭,也是一開始沒講好旅途的路況,就這麼生拉硬湊數夠了人頭。
布坊生意要看老天爺的臉色,仙台府的貨到了珠州,每卷能多賣十三個銀幣,這便是跑商最重要的一環。期間路上的運損丟失,劫道土匪和暴雨天氣都會帶來麻煩。工頭會如此照顧馬伕和幫工也是這個原因。
這一趟運氣足夠好,過了三天不到,抵達珠州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交割貨品之後,工頭給諸位馬伕算錢,雪明拿到十七銀元,接下來的旅費也不用愁了。
商隊解散之後,當天夜裡,他去珠州的海邊找了家大牌客棧——也是鬧市區看上去比較安全的居所,本想避開小偷小摸的麻煩,沒想到當天深夜,就有人找上門,要他狠狠的加班。
[Part②·體貼]
凌晨剛剛聽見打更的聲音,雪明就客房裡的銅盆熱水洗了把臉。
木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第一時間收拾好銀錢和行囊,馬上應道。
“來了!是誰呀?”
門外傳來兩個男人的叫喊,聲音粗野帶著怨氣。
“張從風是麼?!”
“張大夫,開門吧!”
雪明這兩日和工頭混在一起,大抵是知道這兩人的來歷。
他在衙門批了台州的路引,可是跟著布坊家裡的車隊去了珠州,過關時珠州衙門可不敢往布坊商賈家裡撈油水,通關文牒這種小事,自然不會細查。
可是到了張從風頭上,原本落到仙台府衙役手上的過路費買命錢,就這麼飛走了——這兩位兵爺爺自然是借道從仙台趕了過來,要拿人問罪。
現在雪明沒有按照仙台府的人事流動走,成了一個黑戶,一個沒有登記在冊的流民。
“睡個覺都不安穩。”江雪明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把門開啟。
就見到兩把明晃晃的鋼刀已經出鞘,兩位衙役也是十分緊張——
——仙台周邊的治安並不好,常有流寇土匪四處作案,劫道的求財,搶人的做人肉買賣,沒有通關文牒,或者不照路引來辦事的人,通常都是匪盜的同夥,這在衙役的辦事流程裡,要頂格處理。
“張從風!”領頭的衙役怒目圓瞪:“你為何不按通關文牒的指引跑商行醫?怎麼中途改道!進了李榮家裡的車隊?你還當起馬伕了?到底是何居心?!”
雪明能怎麼辦呢?
他也不能直說呀——
——難道要說[我怕你們幾個軍爺把我搶了,閹了賣去宮裡換錢]這種話麼?
照原本的路線,他走台州那條路,指定得遇見攔路虎,至於是兵是匪就說不準了。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人能追到珠州城來要錢,仙台和珠州雖然都是劉提督的地盤,可是這倆小小衙役也太執著太敬業了,有這個恆心怎麼不去幹點別的事呢?
江雪明:“呃我是剛好看見布坊在招工.”
話音未落,另一位衙役厲聲喝道:“講不出個所以然!就跟我們去衙門一趟!”
雪明沒打算用暴力解決麻煩,要是鬧出人命,他成了通緝犯,再想去上京就難上加難了,不說如何過關,離了文明社會,這吃喝拉撒該如何解決?一邊旅行一邊打野,在這窮山惡水與天地搏鬥,與猛獸為敵,這還怎麼搞事業?怎麼抓猶大——這地方可沒有持久可靠的明火,也沒有觀星辨位的北斗。
孤立的人類一旦離開群體,在大夏連畜牲都不如。
這兩個蠻不講理的衙役押著雪明往衙門走,過了衙門街口,又以天色已晚為理由,想把他送去牢裡。
就在這個時候,從城北大街進來兩架押送犯人的囚車。典獄司的小弟敲鑼打鼓在前面開路,兩側有三十多號官兵嚴陣以待,再看囚車上兩個犯人,都是虎背熊腰的怒目金剛像。鬍鬚濃密毛髮蓬鬆,眉毛粗大眼中有神,看見這些披著官服的禽獸,雖然手腳被束縛,眼裡依然有旺盛的怒火。
“兩位兵爺?”江雪明好奇,於是小聲問道:“這兩個犯人,是土匪嘛?”
領頭的衙役回頭應道:“你問那麼多幹嘛?難道是你的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