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明在出發之後,從夏邦船員身上看見了一股強勁的生命力。

這些船伕水員平時做工時不畏風吹雨打,被五月花號的桅杆繩索割傷了手,也不見有人喊過疼,很少會去處理傷勢,反倒是一邊流血,一邊與夥伴談笑風生。

這些漢子的言語中透露出一種強烈的“飢餓感”——

——有一部分是與生俱來的,在這片蠻荒土地上養育出來的野性,也有一部分是後天造成的。

船工們最喜歡講的事情,就與婆娘有關,不是討論兒女生養,就是談仙台府的美色。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出工的十個小時裡,能找到的所有話題都離不開“性”——正是這種強烈的生命力,讓他們迫切的尋找著一個能傳遞基因的載體。

被黃龍仙人害死的兩個船工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世界是如此的簡單,似乎只要往文不才先生屁股上輕輕一蹬,那貌美如花的拉緹婭小姐就成了乖乖聽話的俏寡婦了。

這就是夏邦船伕的慣性思維,和聚在一起的狼群、獅群很像,要說是人,其實更像動物一些。

江雪明想到此處,設身處地的站在平安先生的角度看待這件事。

要他去教養畜牲,那幾條軍犬從小養大還算聽話,如果是有愛有恨,有慾望有自尊的人,要這些好似野獸一樣的人乖乖聽話,那工作量他是不敢想的。

這世上最難搞的工作,就是“誰說了算,誰聽誰話”的工作。

要講生產部分,雪明自然是喜歡這簡單的勞動,付出了就有回報。

可是夏邦這麼個鬼地方,時時刻刻都在議論“如何分配”的難題,這種環境下,想要保全自己的家族,要自立自強自給自足已經是極不容易的事了,有草民受了委屈,要去告官,最後與官同罪,都得流放到鼎爐裡——沒有能力的百姓連字都不認識,訴狀都不會寫,只能是案板上的魚肉。

“江湖險惡。”維克托緩緩開口道:“我的學生,此行你要小心,這趟旅途會給你一點點封建奴隸時代的小小震撼。”

“天樞的人會去哪兒?”江雪明問起葉北大哥一行人的任務。

維克托解釋道——

“——這支隊伍受天樞排程,應該是凡俗世界對靈類事物的尖刀,他們和TRG與風帽分兵行動,只要找到猶大的線索,他們就會變成獵犬,追趕猶大進入圍獵圈,所以無名氏要儘早找到混沌之卵,沒有通訊手段,我們就是一盤散沙。”

“不過不用擔心,這些人在凡俗世界生活,對抗凡俗世界中的靈災,而且沒有萬靈藥的庇護——來到夏邦,其實他們的適應力要更強一些。”

“鐵道系統的乘客們離傷病殘廢實在太遠太遠了,因為萬靈藥的存在,你在各個貿易中轉站甚至找不到一個斷手斷腳的殘廢智人,只有部分混種單位才會殘疾。”

“但是凡俗世界的朋友們沒有多少萬靈藥儲備,白夫人制品也少見——他們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我離BOSS太遠了。”江雪明說起自己的靈體,“芬芳幻夢不怎麼精神。”

維克托伸出手去,一隻紅彤彤的惡鬼爪子就這麼浮現出來。

江雪明立刻呼喚靈體,讓鋼鐵貓咪搭上這隻尖爪。

維克托老師握住了芬芳幻夢,細細感受著芬芳幻夢的精神狀態。

“確實如此,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你的靈體有一部分元質來自BOSS——失去它的祝福,也代表著魂威會受到限制。”

江雪明:“我起初想,要不要暫時退出這次行動,但是我已經在船上了。這個時候退縮逃跑,會影響組織部的其他部署計劃。”

“我相信你的能力。”維克托透過[地獄高速公路]的超能力,看見了江雪明的部分記憶,“你離BOSS越來越遠,這靈體卻一直在慢慢恢復元氣,這代表你能適應這種環境——我依稀記得,與你第一次見面時,你有幾樣令人驚歎的特質。”

“一個是聯想能力,一個是學習能力。”

“還有一個是異於常人的適應力。”

探王者鬆開了江雪明的手——

“——槍匠,屬於你的故事,在候王廳外的墳墓前就已經講完。”

“你已經變成年輕人心裡的傳奇人物,現在你要續寫這個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