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莎正在洗衣店工作,得等到晚上六點之後才有時間,她已經顯懷。大著肚子依然要為生活奔波。

奧利佛是國王幫的小工,這個男孩子小愛莎六歲,今年剛滿十九歲。之前我們知道,國王幫一直都把銀貝利當成競爭對手,奧利佛是國王幫的人,胳膊壯是銀貝利的人,岳父和女婿的關係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在等待兩位新人的時候,老闆胳膊壯又和神父說起生活。

“神父啊你是怎麼看待神的?”

江雪明:“對我來說,它是一條狗。”

胳膊壯頗感意外:“啊?為什麼?”

江雪明:“這個世界有靈能,也有靈體,就像手性分子相反對稱的關係,God(神)和Dog(狗)也是一種手性排列。”

胳膊壯撓頭不解。

江雪明接著說:“聖經是一本工具書,教人如何開導自己遠離痛苦。似乎智慧的源泉就在其中,一萬五千年前,狗和人就變成了朋友,直到今天青金也是我們的好朋友,這些授血的勇士們身上都流淌著神血——如果上帝真的無處不在無所不能,那麼狗也是上帝的一部分。”

胳膊壯:“好複雜呀。”

江雪明:“很複雜嗎?你想,狗能聽懂人話,狗有感情,在你傷心的時候會跟著你傷心,在你開心的時候會和你一起開心,狗狗什麼都知道,但是沒辦法開口講話,狗不嫌棄你沒錢,也不會因為餓了就吃掉你,狗不會對你撒謊,狗也不會背叛你。狗在生養小狗崽之後,會第一時間把孩兒叼到你身邊,你的世界裡有很多很多人,它的世界卻只有你一個——狗不會因為你是白人、黑人或黃種人就歧視你,狗不在意你的性別,狗更不會因為你信什麼宗教就和你爭執吵架,它的世界很簡單,充滿了神性。”

胳膊壯:“神父,你養狗嗎?”

江雪明:“曾經養過。”

在江家老宅,雪明最難過的那段童年時光裡,只有一條沒有名字的“狗”和他一起生活,一起看護白露,至於江家兩個老逼登,那是另一種頂級的精神折磨,並不能稱為生活。

胳膊壯:“那我有時間也去買一條,我就覺著吧,要是愛莎和奧利佛過了,我也得想想辦法找個伴兒。”

“你離婚了嗎?”江雪明反問道。

胳膊壯滿臉不好意思:“從來就沒結過婚我老婆給我生下愛莎,不等這個雜貨鋪開門,就先一步跑了——她看不起我。”

江雪明:“你沒有去找過她?”

胳膊壯立刻沉下臉來:“她不來找我?為什麼要我去找她呢?”

江雪明:“或許她和你一樣,也在等你主動一點?”

胳膊壯:“真的嗎?”

江雪明:“生活總是在等待,無窮無盡的等待——它就是這樣,人們很喜歡等待。等待的一方都認為自己是主動的,就像我,我現在也在等人。”

胳膊壯:“你在等誰?”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伏爾加停在十三號鋪面旁,倒了好幾回車,這笨拙的司機終於把車子倒進車位裡。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獨眼龍,正是國王幫的三把手考克先生,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剛從警視廳回來,應該是關於西北樓群幾個哨兵的事,他要出面交保釋金去撈人。

“我去辦個事,胳膊壯。”江雪明把布包留在雜貨鋪門前的小座位上,這些乾糧實在塞不進醫生包裡了:“你看好我東西,很快回來,等你女兒愛莎回來,我就唱歌給你們聽。”

胳膊壯立刻笑著應道:“行!”

這麼說著,雪明匆匆跟上考克,為國王幫幹部泊車的新人,恰好就是奧利佛小子。幫會分部的幾個哨兵受了傷,這小麻雀一樣的幫派也得有新鮮血液頂上來,於是他這個小工就變成了考克先生的司機。

奧利佛的車技很爛,遭了考克先生毒辣痛罵,正在氣頭上,就看見岳父大人身邊一位抱著聖經的神父徐徐走來,想走到牌館去,於是上前詢問。

“你幹什麼的?”

江雪明答道:“來玩牌。”

這麼說著,他拿出一張名片——這名片寫著電話員羅康的資訊。

聖莫尼卡街道的老街坊們平時沒什麼娛樂活動,除了看比賽泡網咖刷手機,都是在這間小牌館裡打發時間,大家都有各自比較封閉的社群,一般都不歡迎新人來——免得工資透過牌桌落進外人的荷包。

於是奧利佛不耐煩的應道:“去別處玩,這裡不歡迎你。”

江雪明沒有辦法,進不去牌館就見不到考克,見不到考克,那醫生包裡的扳手和管鉗也派不上用場了。

他不想翻牆爬窗暴力破門,這身衣服是達芙妮送給他的,得好好保管,要是多了幾個槍眼,去青金警視廳做筆錄的時候,也不好解釋自己哪兒來防彈武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