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你在殺人!你在殺人呀!馬奎爾!莉莉婭要被你害死了!”

嘈雜的蟲子蓋住了一部分聲音,馬奎爾無法確定聖喬什的位置。這聲怒吼便成了最好的指路明燈。

他從櫥櫃中鑽出,手臂還帶著一道刀傷,靈體緊緊跟隨著他,那高大威猛的紅寶石神像身上的西裝變成了布條,副袖的絲線散開,成了縫合傷口的臨時線頭。

老馬在現身的瞬間就受到了瓢蟲的攻擊,這些蟲子的帶刺步肢和斧狀顎立刻在他身上啃出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傷口,他掩面護住雙眼,拿住酒瓶和廚師刀——這是他在餐廚找來的武器。

踩上餐桌的臺子,飛身撲上聖喬什的魔鬼之身,外科醫生開始走手術流程。

他看準破爛衣料之間,這血肉聚合物的肌理走線,手裡的刀實在太鈍了!不過夠用!

聖喬什躲閃不及,他親口喚來的蝗咒蟲災此刻卻變成了自己的敵人,幾乎在受到攻擊的同一時間,除了莉莉婭以外,餘下的三副肉軀齊齊向老馬攻去。

十六根骨趾結結實實的捅刺在馬奎爾的身體中——

——馬奎爾沒有退卻,他像個花灑,身體不斷的往外噴出血來,忘記了疼痛。

刀子沒有撞在骨頭上,這是極好的事,割開腰脊的厚肉,再從脊柱處分開,就在二十五節和二十六節之間,然後抱住她抱住莉莉婭。

身上的傷害只能讓我流血——它不致死,不會致死。

傷害太分散了,我的身體能經受住這種考驗,它可以的,它很強壯!

馬奎爾抱住莉莉婭的半個身子,從魔鬼的手中,把這位母親奪了回來。

黑漆漆的蟲群中亮起一把烈焰,馬奎爾使著吹火的戲法,那酒液就是他開路的神力,身上的血洞越來越多,突如其來的強光和高溫燻得聖喬什睜不開眼——

——老馬跌回餐桌,撞開餐廚的後門,從破破爛爛的白大褂裡掏出萬靈藥,竭力控制著手臂,往莉莉婭的半截身體上撒了十毫升,再喂進嘴裡十五毫升,緊接著立刻朝著碼頭旁的野地裡,將莉莉婭拋了出去。

他沒有半點猶豫,幾乎是找到什麼就用什麼,從船上迅速搜來一條槳。只看了一眼屋子的狹窄過道,立刻提膝將船槳折成兩段,取了尖頭當棍棒,不等聖喬什追出來——馬奎爾自己倒是折返回去了。

聖喬什被滿屋子煙熏火燎的臭氣燻得睜不開眼,蟲子們時聚時散,叫剛才爆炸的大火球燒出一片真空區,此時此刻地上的酒漿還沒燃燒乾淨,就見到一根包裹著白衣靈布的棍棒撲面打來!

它狠狠的敲在聖喬什的肉瘤顱腦處,打得他一激靈,似乎是疼得醒過來了,立刻要往天花板上逃竄!

他重新翻上主樑,嫌這蝗咒的蟲子攔路,又連忙驅散身前的小幫手,再次睜開眼睛時,就見到一個魁梧的壯漢扒在樑子上,是從二樓繞過來的

馬奎爾恰好就站在聖喬什的上方——

——那是一對怎樣冷靜又可怕的眼睛啊.

聖喬什看得心驚膽戰,這還是他曾經猶豫不決滿臉迷茫的病人嗎?是需要接受心理治療的弱者嗎?

馬奎爾身上有三十三個血窟窿,都是聖喬什戳出來的傷口。臉上肩上肚子上,甚至喉頸也出現了致命傷。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有力氣還手?

這些傷口像是被一層特殊的布料堵住了,被這可惡又可怕的靈體細心縫合,經過了簡單的止血處理。

仔細看去,馬奎爾的脖子右邊,那大血管還在不停的蠕動,跟隨強勁的心跳反覆泵血。薄薄的一層白色布料緊緊的把這個致命的窟窿給堵住了。

“你他媽的.”

狠話還沒說完,船槳的尖刺捅穿了血肉魔像,這縫合怪將幾個受害者聚在一塊,莉莉婭是最早被附身的個體,也是魔像的核心,馬奎爾就朝著這血肉模糊的中心捅刺,身體跟著失力跌下,死死攥住槳板的把柄,廚刀一路往下剖!

聖喬什疼得開始嘶聲尖叫,又有一顆頭顱落到馬奎爾手裡。

那是艾克·馬登斯的腦袋,還連著半個軀幹與左臂。

馬奎爾再次得手,沒有功夫去照顧艾克小子,他淋上一些萬靈藥,靠著行醫經驗迅速算清劑量,感受到艾克的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奮力將艾克丟去後門外邊,丟到碼頭上。

他回過頭來,要繼續對付這頭魔鬼——

——聖喬什已經奄奄一息,失了兩具肉身,他再也兇不起來。似乎對這外科醫生來說,身上的傷口都不算什麼,這副魔像能造成的穿刺傷害變成了一個笑話。

“有話好好說你.”

聖喬什的體態失衡,由於艾克·馬登斯還有大半肉身留在魔像之中,這部分肉身失去了顱腦的指揮,就像是一顆畸形的肉瘤,拖慢了他的身形。

他幾乎是一顛一顛的往主廳跳步逃竄,一邊跟身後精神萎靡筋疲力竭的馬奎爾好聲好氣的商量。

“你別衝動.別,不至於.”

馬奎爾幾乎累得要睡過去了——

——他受了兩次詛咒,一次是死門咒,一次是蝗咒。